阿财手里还攥着自己送他的香囊,事情的来龙去脉,一目了然。
    刚欲言,却听得阿财说了一句“思远小姐,我真希望自己,不是个仆人。”
    那时刻,她实在也没有什么好说好安慰,只得目送他背影远去。
    围观众人或许是被秦日丰瞪走的,一哄而散,尉迟雪不知何时来到这池塘边上,也听到了阿财的叹息,挽住思远的臂“思远妹妹据说和天儿已经有了婚约”
    “我不喜欢他,断然不会嫁他”思远狠狠地说。
    “可惜阿财的身份低了些,不然相貌上真的很般配。”尉迟雪轻声说。
    贺思远瞥了她一眼“堂嫂的想法未免过于保守了些。堂嫂和堂兄幸福吗我不想重蹈覆辙。”说罢就走。
    尉迟雪像被浇了一身凉水,呆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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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紧跟着秦川宇回房去,秦日丰也不愿再提方才不愉快的事情,坐在凳上呷茶扯话“明晚上苏家要请戏班子,咱们也应邀去看。怎样大哥去不去”
    川宇点头“看戏也好,正好对黄大人尽地主之谊。”
    贺思远一震原来明晚上秦府没人
    秦日丰看见阿财换了衣服进屋,存心找茬,大声道“水凉了,重新添水”阿财放下手中活,来奉茶,秦日丰哈了一声“怎么大哥缺人手你这仆人,手脏不脏,搬椅子不洗洗手就来奉茶”
    贺思远要发作,川宇一把拉住她,阿财不理睬,秦日丰就愈加要嘲讽“你怎么换了衣服还这么丑下人终是下人去搬椅子去”
    贺思远想起方才阿财失望至极的话,明白他心里的酸苦,此时见他头也不抬、忍气吞声地回头搬椅子,芳心所绊,险险掉泪。
    秦日丰得尝所愿“他也只配搬椅子”川宇一笑“话说起来,这椅子是秦府上下最珍贵的一件宝物,祖传下来,我看秦府上下只有阿财一个人能够搬得动。”
    贺思远明白他说这句话的意思,接过话尾来“是吗我最崇拜那些大力士了,日丰哥哥,我相信你不会连搬椅子也不配的,是不是”
    秦日丰哼了哼“这有何难”
    站起身来,一把推开阿财“我让你看看,真正搬椅子的方式”他看那石凳小巧玲珑,轻笑着随意去拨弄,一上手就觉得不对劲,那凳子像牢牢粘在地面一般,无论怎么用力,都毫无用处,继续发力,咬紧牙关,无济于事
    他额上渐渐渗出冷汗来,头几乎埋在了那石凳之内,忽地手一滑,像被石凳给耍了,整个人重重摔在地上,下巴上竟是泥巴,好像哪里还碰伤了,又痛又痒,难道那小小仆人,真的搬得起如斯重物
    可是,阿财轻轻抬起石凳的方式,当真有如不费吹灰之力,他从前也见过,所以才被误导,以为这椅子很轻很轻原来这仆人,还真的是有一技之长,力大如此,相貌堂堂,难得思远要抛弃三弟来勾引他
    “见识过了么真正搬椅子的方式”贺思远解了气,笑吟吟地看着秦日丰。
    “搬椅子难道你要嫁一个搬椅子的”秦日丰冷笑。
    “那是我自己的选择,不关你的事”贺思远语气冷硬。
    阿财搬着石凳越走越远,有些事情由不得他,他不得不把心里的念头藏匿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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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晚,万籁俱寂。
    吟儿看四面无人跟随,悄悄进了一户人家的后院。大师姐正抱剑等候着她,四周围都很暗,所以显得特别的安静。
    “真的是师父拿走了我的剑她为何要偷走我的剑”吟儿夺回属于自己的玉剑,又生气又不解。
    大师姐略带担心地看着她“师父说,你做错了,所以惩罚你。”
    “我,做错了”吟儿一愕。
    “关于饮恨刀,关于林阡林陌,你从云雾山开始,就不应该。”
    吟儿迷惘道“可是在云雾山的时候,把胜南救出来之后,师父明明夸我做的很好。大姐你忘了”
    “那是你第一次尝试要追寻新的事情,师父她除了鼓励你还能说什么,但是你做错了,就该回头,不可以越陷越深,听师父的话,好不好”
    吟儿摇头“不,师父没有权利这么做。”
    大师姐叹了口气“师父让我来告诉你,她也和你一样,喜欢过两个人,以为后来喜欢上的人会彻底覆盖掉她对前一个人的爱,可是没有,当前者转过头来的时候,还是会心软,还是会去爱”
    吟儿泪流满面“可是,秦川宇他没有回头,他下泻药害我,他想害我”
    大师姐一愣,冷冷一笑“你还真是幼稚得紧。依我说,你就该去秦府看看,他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大姐不说我也要去。”吟儿擦干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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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夤夜时分。
    秦府高墙上忽然映出一条瘦长的影子。
    那只影子轻快地在瓦片上滑过。
    熟悉地绕过几道弯,几处角,却突然,停在半路。
    他正前方也是个黑影,挡在他面前。这黑衣人似乎一直守在此处。
    一阵阴风掀过,黑衣人浅笑着发话“师妹,你好。”
    影子揭下面纱来“师兄,许久不见了。”
    黄鹤去,玉紫烟。
    “来贵府这么久,夫人都没有和在下接触过,在下还以为,夫人身份高贵了,就不念旧情了。”
    玉紫烟没有心情和他叙旧“师兄如果还当有我这个师妹,就不应该带川宇走上歧路。”
    “歧路哈哈哈哈。”黄鹤去笑道,“你认为江湖和官场,哪个更污浊”
    玉紫烟一笑“你自己的行为不就证明了这一点你为何要拖川宇下水”
    “没有为什么,他一出生,就注定了逃不掉”黄鹤去恶狠狠地说。
    “可是,现在的江湖和从前不一样”玉紫烟语气骤然变软。
    “正是因为不一样,我才很期待,他的作用究竟有多大。紫烟,我很欣赏他。”
    玉紫烟冷冷道“那么,你一定要诱引他”
    黄鹤去哼了声,听出她的不客气“当然”
    玉紫烟冷笑“如果我不同意呢”抽剑而出“师兄先过我这一关再说”
    黄鹤去一怔,玉紫烟已经刷一剑刺来,黄鹤去躲闪不及,面不改色,飞速掀起披风去挡,只听嘶一声响,剑已破披风而入,黄鹤去大惊,伸出双指夹住玉紫烟欲进宝剑,玉紫烟一笑很满意这僵持,黄鹤去未出绝漠刀,对付玉紫烟还是有些留情,察觉到她的心理,恨铁不成钢的口气斥她“你迂腐”
    玉紫烟冷笑,剑又上前一分,黄鹤去横腿急扫,反守为攻,玉紫烟撤剑先退,却锲而不舍,重进一剑,她清楚他师兄的凶狠,只要他绝漠刀一出,自己的剑法再卓绝,也会被抓尽了弱点,所以只有趁他拔刀之前先行得手“不知谁比谁更迂腐为了个大将军的名号,背叛义军,背叛师门,背叛国家”
    蓦地眼前雪亮,来不及闪让,绝漠刀出鞘“你对这国家还有什么希冀你真是蠢”
    一刀迎向玉紫烟兵刃,她的缺漏一览无余。
    玉紫烟脸色登时改变“这就是你跟楚江最大的区别,他始终都在走一条路”
    一边负隅顽抗,一边等候黄鹤去的回应,却见他脸上露出嘲讽的笑意“秦夫人,我现在在你家做客,也无法伤害你,你好自为之,你已经不是林夫人了”
    玉紫烟的脸刹时惨白,黄鹤去回刀入鞘,结束得好是迅捷,玉紫烟却不肯罢休,又一剑袭向他脖颈要害,黄鹤去面色一沉,绕过剑去,伸手一把捏住她脖子,玉紫烟像当时的傅千秋一样,根本无力反抗,他轻声地,却令她无法辩驳地说“别以为我不敢杀你既然你当初嫁给了林楚江,你就没有办法左右你两个儿子的命运川宇和林阡,都在江湖上摸爬滚打了十几年,你怎么不关心关心你那个儿子”
    玉紫烟瞬间惊愕,噙泪问“你知道他在哪里”
    黄鹤去叹了口气“他现在是我们很重要的囚犯。”
    紫烟的呼吸开始急促“囚犯你们抓了他”
    黄鹤去松开手“你放心,只要你不插手,最后我不会杀了他。对你而言,牺牲小儿子的仕途来救大儿子的性命,孰轻孰重,自己掂量掂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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