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那个已经死去的国师夫人
    冷不防身后微呼一声,原是已有人突破了吟儿的防线、轻易就将红樱擒住,吟儿大惊转身一剑追及,硬生生将那人劈开数步,刚一到达红樱身旁,慧如背后又传刀响,吟儿剑速骤提,刷一声风花雪月连亘,直接就将那尖刀当中劈断,看似根本不可能发生的事她明明离慧如更远,从招式转换、气力调用、身形位移都应该比那使刀者费时,究竟是什么使她在到达慧如时比那使刀者更早
    鞑靼兵无不叹为观止,这女子的动作竟这样一气呵成行云流水,招式转换、气力调用、身形位移,快到几乎捕捉不到非但快,而且强硬,说要你断,你不断也得断
    见是高手,鞑靼兵一同围上,原本对弱者的欺负,全然上升为对高手的不服,蓦然合攻,武功之强,远胜西夏一品堂,吟儿强忍剧痛正待再拼,方一抬头却看这永昼之夜仿佛有万箭齐发,倾盆如星如雨悍然而下,铺天卷地无边无际的凶险碎片,全朝着她、红樱和慧如这个核心砸落,举起惜音正待施展点苍剑法,心一慌竟油然而生一股胆怯
    前所未有的面对危机她不知该如何打起
    好在,危难关头,斜路忽传一声剑鸣,熟悉至极令她心念回到陇陕军营,坐在轮椅上的切磋和斗嘴
    不必回头去证实,剑法,风力,以及重心所在,全指向了那人是“孙寄啸”
    不消半刻又来两剑,然而难知是友是敌昆仑九剑吟儿原还疑惑着他们怎会和孙寄啸同一时间赶到,原想发问你们是来帮忙的还是来当帮凶的,却忽然间喉咙像被勒得死紧,不及开口眼中满是泪水却已无力流出,唯能在这痛苦的煎熬中长剑脱手、挣扎不能、筋疲力尽倒在地上
    危难关头所幸三把利剑赶到救局,但与此同时却是吟儿精神耗尽,可想而知到底发生了什么,却又怎么有闲暇去想那一刹所有人都像冻僵在原地,如同被抽离了灵魂
    再回神时,哪还是那个年代,哪还是那个地点
    那不再是原先凝滞的安静的爱睡的沙漠。它被人为赋予了新的定义,滚滚热浪向前向上涌动不休,将积沙堆堆掀起,层层揭开,推远拉近,翻来覆去。疯癫,无序,罪恶狰狞脚底震颤,无边沙漠,是从最低处地壳开始满盘震荡
    那不再是西夏可悲的天庆十二年,但狂风卷积,沙尘暴起,好像有无数千疮百孔的雕像、壁画和城池,带着历史的刻痕若隐若现在他们的面前。因整个沙漠被掀起而出,又因整个沙漠坠落而散
    空气被抽干,湖泊被倒吸,雷电交加,昏天黑地,满世界到最后混沌一片,只看见风沙猖狂肆虐,空间仍然无垠。时间无休无止。
    一刹之前、不,是很久以前的另个时空、到底发生了什么引起这惊天剧变
    是那个红衣男子。朝他所爱之人方向,为救局挥出的那一钩
    一掷而乾坤移,日月转,山河破
    适才发生的一切拼斗,何足挂齿在他钩下,天地都能命比纸薄。
    动荡却远远不曾过去。细心之人就会发现,这还不是最危险的时候,相反,现在还只是酝酿而已沙漠这泛着红色的表层,竟似正在火烧一样。
    烧出高低。烧出起伏,烧出峰谷这种异象前所未见,众人都还半信半疑,一声诡异而尖锐的嘶鸣,就像地表被撕裂了一样,深坑里猛地窜出大火,掺杂着无数血气,狂热地蔓延,旋转,像蓄了血的池,眼看就要有一次厚积薄发的爆炸
    何来血气才发现,不知何时身边已经少了一半以上人
    如从地狱而来的沙漠大火,燎原之势,绵延不绝,经久不衰,像极了此刻洪瀚抒眼中的魔邪。
    而他们,虽然发现,虽然先后意识到了,却呆在那里,不知要不要躲怎么躲还是抱着侥幸的心理期待,期待他们的想法是错的
    终于,那个人人都可以预料却又万分不想见到的情景不可抑制地发生了一个瞬间,风与火开始以最高的强度和速度自旋,搅起百顷万吨滚烫的黄沙,生成一个个猛烈漩涡,将他们不由分说吞没
    “啊”不及想这到底是地震是火山是龙挂还是沙暴,所有尚且活着的人都还疯也似的逃命,然而身处这沙漠的世界里如何逃命几乎每个人都在被脚下伸出的无形之手拖曳往下
    所有人都在发出恐惧的嘶吼,原来人在恐惧的时候发出的吼声远比愤怒的时候要大,可是越嘶吼越浪费逃命时的气力,不嘶吼却又如何克服这濒死的恐惧
    只有那一个人没有逃命,没有嘶吼,那人站在这漫天遍地的各种塌陷里带着满足的欣赏的欢畅的笑意,内力高强到沙漠没法吞噬他,声音高亢到覆盖了在他脚下匍匐这些人渺小的喊叫。
    他当然不怕那流沙因为那流沙本就是他引起的听他的指使。
    他再也没有像从前那样及时地疯了一样跑来说吟儿不要死
    而是在经历了鞑靼兵静疑、惊慌的两个阶段之后
    静候着流沙迅速将那些兵马完全淹没,冷漠毫无怜悯
    从始至终他一直不曾醒过
    狂啸狂笑狂舞
    如狼如狮如虎
    全场高手,过半横死
    遍地尸体,顷刻全无
    原只有百余鞑靼人受此天谴,却无辜多出了百千闻讯赶赴的西夏兵,他们明明是紧随着孙寄啸和昆仑九剑而来,却一并被疯魔化的沙漠打中,压垮,死无全尸或就地活埋。
    黑夜彻底来临,沙漠重回死沉。
    原来这世界真的有全黑。
    很久,很久,这条通往坟墓的血淋淋的路,都只伫立着他洪瀚抒一个人。
    天地间再无其它,除了黑暗和死亡,就只有他。
    直到很久之后阴霾散尽,天幕重新露出那繁星闪烁,却哪里还像先前那般璀璨,华美不,也许在他眼中,依然是璀璨华美的。
    末日之后,又过了一纪那么久,终于有顽强未死的接二连三从这浩劫里醒来并挣扎爬出。
    他,如个从未见过世人的孩子,怔怔地等待着和望着这些蓬头垢面,而他们,在见到他的同时,忽然都失声失色,动作也全部都乱了套。
    除了惨叫惊呼声,还有一些,微弱的,悲哀的,急切的,掺杂于耳,不外乎如下几种
    “将军”
    “莫忘记了可汗的嘱托,要活着,活着回去”
    “三妹”
    “大哥大哥我一直在找你啊”
    “盟主,盟主,醒醒”
    许许多多生离死别,各种国度各种语言
    活着的死去的,惊恐的来不及惊恐的,全都拜他所赐而他没半点感觉。
    因为他现在确实不是个人,只是个兽,所以他看着世人,如第一次见。
    挥钩救局的时候,那个瀚抒,是为了救吟儿,救红樱,迫不得已,所以宁可忽略了他自己,宁可他洪瀚抒“死”了。
    现在他洪瀚抒死了,内心的魔兽成了主导。未完待续。。 2k小说阅读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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