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美材之所以来找林阡,本就是有许多话想对他说,真被他这么一问,忽然又不知道从何说起,缓得一缓,她没头没脑地冒出一句“你觉不觉得,诸葛其谁他,应该是有个哥哥的”
    “嗯”林阡一愣,“他的名字确实很怪,所以他哥哥是叫诸葛舍我吗”他随口一猜,却见林美材点头“星火湾之战,这个诸葛舍我应该就在燕落秋麾下,因为猜出她要用火行阵对付你,所以事先就在那个位置用石头垒出了水行阵。”
    “那是何意”海逐浪不解。
    “内奸,投诚。”沙溪清领悟,“这位诸葛前辈,是吕梁五岳心向盟军的那一类人,不愿看见林大侠救援受阻,见燕落秋要置他于死地,便想尽方法将她制止。”
    “他不该是燕平生的手下吗为何会对我投诚”林阡奇问。
    “诸葛舍我和燕平生不是一路,而是晚他多年才叛出的魔门,你应该记得,诸葛其谁手下有一支幻军。”林美材说起诸葛其谁的那群假兵将,“十多年前他的左膀右臂因为很小的摩擦发生对立,内乱互耗,折损了他手下大半人马,这个诸葛舍我作为罪魁祸首,由于怕受到老头子的惩罚,便那时候逃出来寻求燕平生的庇护。”
    “老头子,是谁”“就是魔神。”林阡告诉沙溪清,林美材向来称魔神为老头子。
    “也便是说,现在的吕梁五岳里,那些风雅之士,也是有不少人心向着林兄弟的”海逐浪喜道。
    林美材点头“人之常情。他们不算燕平生的死忠,未必知道燕平生还在世,这些年来群龙无首,一听说新任魔王驾到,自然重燃了生活希望,所以秘密地向你效忠来了。他们巴不得你驱逐外敌、夺下河东、作为主上保护他们。”
    “那么,燕平生和他的死忠,又是怎么回事听上去和魔神是势不两立的宿敌”林阡看她一直顾左右而言它,迟迟不讲燕平生,难免更加蹊跷。
    “那个燕平生,是老头子的亲生大哥,以及,咳咳情敌。”林美材三缄其口,最后红着脸说,“唉,我本是不愿说,老头子他是姓燕的,所以我才对燕落秋那么仰慕但是未曾料到,她居然是燕平生的女儿”
    “哦,魔门王位世袭,魔神他却不是长子,所以,发动了玄武门之变”沙溪清努力尝试去理解。
    “老头子那时年轻气盛,认为魔门只能由他带着走向巅峰,再加上他想得到当时的邪后,一冲动便要去争抢王位。”林美材点头,“燕平生武功确实一般,对招式、意境很多都参不透,老头子对他一向不屑,放话说,守不住的、能被抢走的东西,那就必定不是他的东西。”好吧,这霸气的逻辑符合魔神风格。
    “魔神他篡位成功,也如愿娶到了那个邪后”海逐浪问时,忽然觉得自己能娶林美材也是捡到宝。
    “也别用篡位吧,那魔王宝座,燕平生屁股就没沾过好吧那个邪后,算来是我的师祖,但是她体质异于常人,睡觉必须躺在棺材里,寒潭二十关的寒棺,便是为她准备;她还尤其喜欢桃花,桃源村,也是为了她才建造。”林美材叹了口气,“老头子能娶她,不知道多高兴,几天几夜乐得睡不着觉,不过可惜”
    林阡忽然记得七年前自己在黔灵峰和吟儿拜堂成亲,吟儿说身上的嫁衣是魔神殿下以前的女人穿。“那岂不是有很多女人穿过”“没有,他虽然总跟不同的女人鬼混,可真正也只明媒正娶过一个。可惜得很,婚礼那天,那女子跟别的男人跑了。”跟别的男人跑了
    “可惜,她看见燕平生被打出了魔门,便放弃了一切追随而去”虽然邪后和林阡都没说,沙溪清却都能顺着趋势猜到后续剧情。
    “她,正是燕落秋的母亲了。”林阡点头,想起燕落秋说的“那个人会让你奋不顾身,即使是错的也会为他做,哪怕辜负了对你好的,纵然送了你自己的命,都不后悔。”林阡说“那位邪后,为燕平生真是放下不少。”
    “失去邪后,那是老头子一辈子最苦的事,即使拥有一个鼎盛的魔门又如何所以上了年纪,总是宁可醉死在空虚径里,想刀谱,也想她。”林美材难掩心伤,“年少时的口出狂言,严严实实打回了自己心口。她啊,能跟别人走,便注定了不是他的。”
    “燕平生对这位邪后倒也很好,碛口的桃花溪很大一片桃林,我一直以为是谢清发为了讨好燕落秋移栽,看来不是;墨香居里不少水滴冒寒气,只怕深处也是有棺材的;燕平生逃离魔门时应当带着寥寥几个残兵败将,但是她作为邪后应该补充了不少人手,没几年他们就在吕梁生出了燕落秋,过了一段非常惬意的日子。”林阡记得,燕落秋提到过娘亲做的糯米团子,那是他在黔西吃过的特产之一。
    “何业炎、慕红莲,夫妇皆死忠于燕平生,擅长琴箫合奏;还有个死忠名叫宁不来,应就是冥狱里那位掌握箭阵的高手。”林美材介绍。
    “宁不来是不是对应还有个宁不去”沙溪清看林美材点头,哭笑不得,“你们魔门中人,怎么都是那么奇怪的名字”
    “唉,说来燕平生手下的强将其实不多,但邪后也不知是否报复老头子,人没带多少出走,却将四大神兽拐出其三。”林美材继续讲述。
    “”林阡、沙溪清、海逐浪都惊呆。
    “这么说,不是还应该有朱雀和玄武”沙溪清咋舌,单一个白虎都那么难对付不对啊,怎么冥狱里,朱雀玄武没出现救主
    “后来河东发生了什么,我也不知道了,只能由你去问燕落秋。我就说啊,为何她和我不换气心法那么有缘,本来那就是她母亲的心法,估计没传多少给她,剩下的留给她自己参悟去了。”林美材带着难以理解的语气,“什么母亲,对自己丈夫女儿都这么决绝说赶出碛口就赶出去,好像还多年不给踏进来一步非要等她死了以后唔,我觉得她应该已经去世了。”
    林阡想起燕落秋说“不过可惜,她没做到,做一半自己放弃了”,倒也真是对这个昔日邪后产生了些许好奇。然而,总不至于因为要去听故事就赴约见燕落秋忽略她对盟军的所有算计和伤害
    “所以,不去见落秋吗”沙溪清察言观色,林阡脸色真的很差。
    “盟军不安,我需坐镇抵御金军,此其一也;众将全都力尽,殷香主到现在还没脱离危险,教我如何原谅她的欺骗此其二也。”林阡正色说,“她以君子一诺千金要挟,那我便索性不做君子吧。”
    “你瞧,这就是那个宁不去。”林美材不太高兴地说,她是完全站在燕落秋那边的,“是不是存心欺骗你,燕落秋不是还没跟你解释吗即便欺骗过,当时也是舍了命救你,我看她受伤不轻,险些被一箭穿心。”
    “邪后,她对我做过详细的调查,不会不知道我是魔门新主,却瞒着我有关她父亲的存在以及旧主身份,险些害你们以至整个盟军全体覆没,若不是帮我挡箭受伤,我当场便会给她一刀,结果了她,为你们所有人报仇。”林阡说时,林美材都噤声了,她知道林阡向来说一不二。
    那晚灯下,他、溪清和吟儿三个人的猜测,很多都错了,却有一句是对的,那些风雅之士确实是燕落秋的责任感。只不过,她不是作为一个外人,而是作为他们的少主,才被羁绊。她和那些人,本来就是一伙,当然会为他们的未来打算。她确实在碛口生活过不止两年,甚至两年前也未必是被强掳,而根本是主动来篡夺五岳。可惜大家信息缺失,终究和真相擦肩而过
    “我们都想过原地不动,可惜林阡说过,这池水,永远都不可能再清。”“这个我们,是你和谁”“我们为的,是吕梁的未来。”这些坚持着中立的“我们”,现在回想起来,根本是她和她父亲燕平生吧关于金宋之战的立场,他们和谢晓笈的中立了卧薪尝胆打金廷不同,是要中立了卧薪尝胆打黔西。恭喜他们,现在五岳真的易主给了魔门,他们完全拥有了回黔西的跳板。
    经此一战林阡得到了教训。天上不会掉馅饼,你以为捡来的便宜,实际很可能已经预付了代价。
    那时帐外忽然一阵狂风刮过,错觉营帐都要被掀翻,众人才刚站起张望,帘外不知何时多了个白衣少女,眨眼就窜到了十三翼的跟前“我要见盖世英雄”
    “”侍卫们面面相觑,不知该不该拦。
    那少女一看就是不谙世事,冒冒失失地扑进帐,一把抓起林阡衣袖“快去见秋儿”
    “你是谁”邪后注意到她面庞雪白,娇小可爱,既说“秋儿”,必然是燕落秋的人。
    “再不去,就死了,你不是盖世英雄吗,怎么就这么狠心啊”那少女看林阡无论如何拉不动,急得险些哭出来,“秋儿从小到大连病都没病过,更别说受伤吐血快死了。”
    “林阡医术不佳,难救垂死之人。”他听她伤势这么严重,虽也动了恻隐之心,但思及她瞒住他她的身份和立场、以及用逐浪的命引他上当连累盟军,总是不能对她原谅,因此狠心拒绝。
    那少女气急败坏说不出话,一急跳起来要伸手挠他,被林美材一把擒住手腕往回扔“放肆得很”她被林美材一瞪,惊了一惊,却即刻挺起胸来,杏目圆睁,理直气壮地把林美材迫退一步“有误会就要解释,有话就要当面讲”林美材悻悻地放开手“同道中人,我和你想的一样。”
    “你且回去转告她,这一箭,算我林阡一个人亏欠她的,或能使我出于道义原谅她对我的欺瞒,从此恩怨两清、永不再见;然而她亏欠盟军之处,不能以这一箭勾销,盟军绝对与她为敌、泾渭分明。林阡只恨在古刹外没有旋渊阵来窥测真心,竟被她算计来和谢清发、完颜永琏三方互耗最终获利,不,就连那旋渊阵,只怕都是骗局。”
    “才不是啊,旋渊阵是真的,是邪后昔年自己摆着玩,只是后来迷在雾里,很多年都不曾再见到”那少女连连摇头,急忙解释,“还有,秋儿没有算计什么互耗,她根本没想到你会被困在冥狱、还连累你的手下的人败仗。没错,她是很希望由你来打死谢坏人,但却不希望你有丝毫闪失”她似乎不善言辞,越急说话越磕磕碰碰。谢坏人,却一定是谢清发了。
    “为何偏是要我打谢清发”林阡冷笑一声,“不希望我有闪失镇魔便是她苦心孤诣要克制我。”
    “镇魔只是她从前自创的琴律,你没出现时好像就弹出来了,克你的事我也不懂,也许就是刚好而已”少女振振有词,“你要将她从谢坏人身边救走、娶她做她唯一的夫君,可不就偏是要你打谢坏人吗”
    “没有算计三方互耗现在她不是最后赢家金军、盟军、五岳,全都被她谋算得那样惨。”海逐浪蹙眉,补充林阡的话,质问。
    “不是那样若不是为了你的人能安全撤走,她也不会受着重伤还去强打薛焕。宗主明明说了,已经掌控了吕梁地界,我们计划完成大半,慢慢赶走五岳那些愚蠢人类,不急于一时,更犯不着惹那些金军。”少女泪眼汪汪,高声去凶海逐浪,“可秋儿就是不听,说什么五岳的战力必须挖出来和金军撕咬,又说三当家必须今天就清理出局、因为三当家一早就是不抗金的。宗主起先还不懂,后来懂了,骂她,可也拗不过她,谁教别人不认识宗主呢。”
    林阡心中大震,少女表达不清,可他听明白了。这才想起燕落秋那样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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