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初战事基本结束, 银狼军留下布防清理战场, 金虎军班师回朝。只是他们没有回到原来驻守的地方, 而是到卫国公封地泰安城外三十里修整。

    泰安在西北平原上常起风黄沙大。可春天毕竟来了, 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 光秃秃的黄色大地上慢慢冒出点点绿意,随后绿色像铺开的毯子覆盖在大地上。

    冬季的棉袄早就穿不住, 姐弟两硬是忍者, 忍到麦穗生日这一天。陈长庚说女儿家十五及笄,他们虽然不能操办,但也得不一样。

    初二这天姐弟两带上所有家当, 跟吴火头请了一天假去泰安沐浴、玩耍。

    自从逃难开始, 整整半年姐弟两没洗过澡。两个人奢侈的花了五十钱, 点两个单包浴桶, 陈长庚还给麦穗要了澡豆干菊花。来来回回换了三次水,麦穗才舒服的靠在浴桶享受。

    澡豆一点点研磨在细腻光滑的麦色肌肤上, 菊花一朵朵在浴桶里舒展黄蕊白瓣。

    捧起一捧水, 水中菊花轻轻摇曳,麦穗把菊花捞起来一个个排在胳膊上,然后再把胳膊沉到水里。菊花漂浮起来,随着水波荡漾,麦穗泼着水笑容轻松自在。

    陈长庚抱着土色冬装,穿着麦穗给他缝的青布夏衣, 在汤池门口等的头发都干了麦穗才出来。

    初夏阳光照在健康的麦色肌肤上, 瘦削的瓜子脸微微丰满, 一双眼睛明亮动人。

    风微微吹过

    陈长庚惊艳的眼神忽然变色,扑过去把自己怀里抱的棉袄往麦穗身上裹。

    “你干嘛”麦穗惊

    陈长庚不理会,努力把自己棉袄给麦穗身上套。手忙脚乱套上去,发现小一号根本裹不住陈长庚抿嘴像是和谁生气,又扒下来扔地上,闪电一样抢过麦穗夹着的棉袄给麦穗裹个牢实。

    “你干嘛热不热”麦穗气的瞪陈长庚一眼,抬手就要脱掉。

    “别脱”陈长庚像是受了什么惊吓连忙拦住“你”脸色犹疑盯着麦穗前胸,好像那里有什么炸弹。再开口语气艰难

    “你那里怎么长了。”这话说得比打仗都艰难。

    麦穗顺着陈长庚目光低头,隔着棉袄什么也看不到,不过回想刚洗澡的样子,麦穗没好气“这有什么奇怪,那个女的不长”

    “我这还是小的呢”低声嘟囔,嘟囔完麦穗抬手想脱掉棉袄。

    “别”陈长庚受惊般按住麦穗的手“这怎么能让别人看到。”

    麦穗翻个白眼“你看看街上那个女人不是挺胸走”

    陈长庚语结,可就是不肯松手死死合住麦穗棉袄,想了半天灵光一闪“你穿的兵服,你想让街上人都知道,你女扮男装”

    麦穗一想丧气了垂下手“那我也不能整个夏天都穿棉袄吧那不是傻子。”

    陈长庚也愁,怎么就长了呢两个人在阳光明媚的初夏街头相对发愁。一个穿着崭新的青布夏衣,一个穿着旧棉袄,引的街上人不住拿眼睛瞄别是傻的吧,下边单裤子,上边旧棉袄。

    看着挺俊俏一小伙,可惜了。

    陈长庚想了半天才想出法子,他打起精神安慰麦穗“不要紧你一天十二时辰穿着布甲就好,那个有护心镜能挡一挡。”

    吃东西的心情没了,麦穗不开心。陈长庚用剩下钱买了一根桃木簪男女都能用给麦穗插在头上。

    “生辰快乐姐姐”后边两个字陈长庚在麦穗耳边咬的极轻。

    麦穗笑了心里有点甜,好久没听崽崽这么乖叫姐姐了。

    陈长庚又给麦穗买了吹出来的大红糖马,麦穗举在手里彻底开心了,咬一口对着阳光笑的明媚。

    开心就好,陈长庚放下心眼睛跟着麦穗身影,笑意融融走在后边。

    吃长寿面,去茶馆听说书,又去街头看杂耍,最后心满意足打一葫芦酒拎着回营。

    回到军营听到一个大消息金虎军需要在军内召三名司库

    麦穗喜的不得了“长庚咱去吧,能写能算你肯定没问题”

    司库陈长庚垂下眼帘,司库是从八品每月有四百钱月俸。他当然想去,到现在一直是麦穗养活他,他也想养麦穗。

    “你们不行”吴火头喝口新酒“必须是在军营待满一年以上才行。”

    “为什么”麦穗不服气。

    陈长庚淡淡看向远方营帐“为防止奸细,司库掌握军中命脉要是混入奸细,后果不堪设想。”

    “嘿”吴兴德一拍大腿“想不到咱们长庚小小年纪倒是通透的很,将来一定有出息。”

    麦穗才不管,她是个丁点机会都会往上冲的。拉起陈长庚往报名处跑“咱去试试。”

    报名处已经没人了,登记员正在收拾纸笔,听了麦穗的话头都没抬“军有军规未满一年不能报名。”

    “你们就是怕招到奸细嘛,你看我弟弟才十二怎么当奸细”

    登记员整理好一叠纸,竖起来在桌上顿顿冷脸“我这儿不收,有意见找将军去。”

    软硬不吃麦穗瞪眼,不过她倒不是生登记员的气,毕竟人家也是按照规矩办事,她是瞪自己没办法,这么好的机会

    麦穗磨在登记处不肯走,太阳一点点往西天斜,晚霞一点点浓艳起来,很快绚烂的火烧云烧红西边天空。

    麦穗磨磨蹭蹭,陈长庚冷下心思拉拉她袖子“走吧”

    “不走”麦穗憋气抬眼瞪陈长庚,无意中扫到廖成,吃饱饭踱着步子慢悠悠过来。

    廖成是金虎军钱粮官,此次招考主考瞬间麦穗眼睛比晚霞还要出彩。

    “廖将军、廖将军”在麦穗眼里廖将军可是大好人

    廖成还没找到声音方向,麦穗已经拉着陈长庚跑到面前。小伙子几个月不见又长高一截儿,看着精神得很。

    “这不是麦子嘛,怎么”廖成笑微微,眼睛却瞟了一下陈长庚还是很稳。

    麦穗欣喜又期盼“廖将军咱们军营招司库,我想让长庚参加,他字写得漂亮,算术尤其好。”

    字写的漂亮廖成想起传回来的消息读过几天书。读过几天书字能漂亮,能精通算术这小兔崽子一点不老实。

    廖成微微笑“这个本将也没法子”

    麦穗打断他,焦急辩白“怎么会没法子呢,你们就是怕混进来奸细,我弟弟才十二还有我,我们两怎么可能是奸细”

    “谁跟你说我们怕招到奸细”廖成微笑问。

    “我弟弟啊”麦穗说“你们招一年以上的不就是怕混进奸细。”

    廖成若有所思看着陈长庚,小兔崽子心思透的很,可这兔崽子不老实,他还得压着磨。

    廖成整理整理自己常服袖子,笑道“规矩就是规矩,本将没法子。”手背后走人。

    麦穗满脸焦急想要追,陈长庚拉住她对着廖成背影清声“我们是将军作保进来的,如今将军怀疑我们忠诚,是将军前后矛盾还是拿军营当儿戏随便招人”

    哟,还是个会咬人的小兔崽子,廖成来了兴趣转回身,就听陈长庚继续清声“自然不是,国法之外不外人情,将军英明明辨是非才留下我们。”

    “现在将军为金虎军招司库,长庚不才愿意一试,以证明将军目光如炬。”

    呵,什么话都让你说了,而且这么自信想来是有十分把握。廖成背在身后的手慢慢转动拇指上的扳指,他现在可以肯定陈长庚胸有珠玑。

    小小年纪拿捏时局,自己想要清清白白竟然非允他一试。陈长庚垂目,任由廖成探寻的目光再次在自己身上扫视。

    空气静下来,连林梢的风也停下脚步,绚烂的晚霞给三个人拖出长长的影子。

    咕咕几只鸽子不知从哪里飞起,在天空掠过一道影子隐入树林。

    “呵”廖成笑“本将为大公子选拔人才自然不拘一格,你随本将进来。”

    大帐里成排案几烛火通明,三四十人跪坐答题。廖成坐在最上首,似乎漫不经心品茶,偶尔扫一眼下边的人。

    时间慢慢过去有人开始交卷,旁边有负责计算分数的副官。司库嘛账算清最要紧,所以全是算术题,成绩很快出来。

    陈长庚不是最早交卷的,也不是最晚但却是最工整细致的,答完细细核对一遍才交。

    副官把前五名卷子呈给廖成,廖成一一翻过,翻到陈长庚手指顿了一下,满分最后一道题,廖成其实没指望有人答对,因为军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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