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被这番变故惊到了。

    原本应该安安静静待在花轿里的新娘掀了红盖头, 噔噔噔从花轿里跑了出来,怎么看怎么像是要悔婚的样子。但还没等众人做出反应,她又噔噔噔退了回去。

    就不明白闹的是哪样。

    直到衡玉的声音从轿子里飘出来,站在轿边的奶娘老成持重, 连忙揭过这茬不提, 催促马上的姑爷赶紧下马。

    花轿里, 衡玉手指紧紧攥着红色绣球挂件。

    这样物件有个专门的名字牵红。

    等会儿她的夫婿会与她各自牵住牵红的一头, 慢慢走去拜堂。

    心下紧张时,就会觉得等待的时间格外漫长与难熬。

    衡玉感觉自己等了很久,外面还是只有围观群众吵吵闹闹的声音, 压根没等到有人走到轿子前掀开轿帘。

    这样的想法一闪而过,衡玉又难得有几分懊恼她的期待是不是表现得太过明显了些在这个地方拜堂成婚, 虽然不是现实世界没有礼法约束, 但会不会对他的佛道有影响她这么顺从秘境的安排, 会不会影响从此地离开

    这些念头不断在她脑海里回荡, 衡玉越发攥紧绣球挂件, 呼吸都急促起来。

    直到

    修长白皙、指腹间带着厚重茧子的手握住轿帘, 缓缓将轿帘掀开。

    风雪从缝隙里钻进来, 寒意深深, 还没等衡玉感觉到寒冷,就有人半边身子立于轿前, 为她挡去风雪“出来吧。”

    所有的担忧与顾虑,在这一刻彻底被衡玉抛到脑后。

    他在邀请自己出去,与他共赴拜堂。

    衡玉扶着轿壁起身,往前走了一步, 就被人稳稳扶住。

    那人牵着她的手。

    靠近时, 衡玉闻到他身上有淡淡的雪松香, 清冽而干净,像是天地间初霁的白雪。

    “你”

    “嗯”

    “了悟。”衡玉说。

    “是我。”了悟温声道。

    “那就好。”是你就好。

    衡玉用力反握住他的手。

    借着宽大袖子的遮掩,了悟的指尖点在衡玉的手腕上。

    手腕上传来痒意,衡玉知道他是在写字。

    一笔一划,最后勾勒出“梦魇”二字。

    上古有异兽名梦魇,因为能够读取记忆,所以它们构造出来的记忆,是一个人心底很期许能得到、却难以得到的未来。

    梦魇异兽得天独厚,构造出来的梦境真假难辨,意志稍不坚定、执念稍有过深者,都会在梦境里永远沉沦。

    想要从梦境里逃出去,需要达到两个条件一是意识始终清醒。二是假作沉沦,在梦魇对梦境的控制逐渐削弱时跳脱而出。

    原来这里是梦魇勾勒出来的幻境,难怪会这么真实。衡玉想着。

    她又想,这个梦境是谁期许的未来呢

    应该是她吧。

    原来是她啊。

    “小姐,把牵红的另一头给姑爷。”春秋见衡玉一直站着不动,小声提醒道。

    衡玉回神,松开了悟的手,将攥在手中的牵红抛给了悟,自己只握着一头。

    了悟接住牵红时,低下头扫了牵红一眼。

    红绸上面被掐揉出来的褶皱相当明显。

    他下意识用指尖抚平褶皱,但抚平些许,想到自己也要攥着牵红,就无声笑了下,放弃掉这一无用功。

    这里的婚嫁习俗不知道是沿用什么时候的,并没有民间跨火盆这一项。

    他们携手,并肩走过宾客的注视,并肩跨过高高的门槛,并肩绕过长廊步入装饰喜庆的大堂。

    这一段路并不长,两人走得很慢。

    衡玉身上的嫁衣是六个绣娘用了半年时间赶制出来的,长长的裙摆迤逦在身后,擦过地上的雪花而过。红白交织,于是这一抹红就成了天地间的艳色,慵懒而妩媚。

    走进大堂,里面贴满囍字。

    衡玉这具身体的父母坐在高堂上,亲族都坐在旁边围观,见证这一对新人拜堂。

    如果撇除掉这个世界只是幻境,这一场婚礼,的确称得上是被众人祝福着。

    衡玉突然侧头看向了悟。

    红盖头遮住她的视线,她看不清那人的眉眼,只能低下眼透过缝隙,看他的红色衣摆。

    司仪在说着庆贺的话,衡玉没注意听。

    她就是有些懊恼。

    如果知道婢女口中的姑爷是他,她不会随随便便挑掉红盖头囍字的线头,也不会胡乱把口脂和脸上的腮红蹭掉。

    旁边的人察觉到她不专心,轻轻扯了下他那头的牵头。

    衡玉乖乖低下头,听着司仪继续说话。

    “伏愿结凤仪之好,贺琴瑟之欢。”司仪正好说到最后一句贺词。

    接下来就是拜堂。

    司仪说“一拜天地”,衡玉迟疑片刻,还是没有主动跪下去。直到她感觉到对面的人先跪了下去,衡玉的睫毛颤了又颤。

    她是个没有信仰的人,更不敬畏天地鬼神,从未弯下膝盖跪拜过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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