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杨氏族在西北军里扎根已深。”

    天甲不痛快“现已入秋,杨嵊怎会选在这时回京”

    “不奇怪,朕大婚,镇国公府和奉安国公府结姻亲。还有姜堰苏氏被拔除,荣亲王大势不再,西北军扩军等等,他心里不安,”皇帝倒是能理解杨嵊,京中连番巨变皆是于杨家大计不利,杨嵊哪还能泰然

    候在一旁的方脸天乙多了一句嘴“皇上,现下懿贵太妃病重,恪王已箭在弦上,杨嵊会不会”

    皇帝转身进了大殿,吩咐范德江“准备笔墨,”荣亲王府花了那么多的银子养的私兵不能说散就散了,正好缅川在延陵之北。

    “是,”范德江把拂尘往腰间一插,手脚非常利落的去取纸。

    虽然昨日嫁女,但今天奉安国公陈弦还是如往常一般寅时起,夫人林氏帮着打理。用完早膳,去前院坐轿准备去上朝。只轿才出府门一丈地,一面方无须的男子自黑暗中走出。

    “奉安国公陈弦接旨。”

    坐在轿内的陈弦心徒然一紧,这声音他熟悉,确是御前的,立时下轿跪地叩拜,后双手举过头顶。

    方脸天乙并未宣读圣旨,而是直接将金册交给了奉安国公,后退离转身没入黑暗,如来时一般悄悄。

    陈弦就立马打开金册,见到“往荣亲王府取九千兵赴延陵”,不禁屏息,站起身,脚跟一转快步回府。不过一盏茶的工夫,作马贩打扮的长须男子与一满脸横肉的汉子,背着破铁盒自奉安国公府后门出。

    粗糙的手托着背上的铁盒,指甲里都是油灰。长须男子歪嘴笑着,唇下长毛的大黑痣变得更为醒目。都多少年了,他以为自己再碰不得这弓,不想今日重复往昔,目光坚毅,眼中跃动着泪光。

    摸到荣亲王府,递出一张沾了油折好的纸予守门的侍卫。

    起身练了一阵子大刀的荣亲王见到纸上字,脸都黑了。

    二人被请进荣亲王府。

    要不是辨明声,荣亲王差点没认出陈弦,见着金册也没拿过来瞧瞧,未有犹豫就摘下了挂在腰间的一枚月牙玉符“这是你要的东西。”

    接住玉符,长须男陈弦拱手“多谢王爷了。”

    “赶紧滚,”背过身,荣亲王虎目红了。老七,你自求多福吧。凌庸墨那小子是狐狸投的胎,他这才打算解散私兵,宫里就派人来要了。

    天还未亮,陈弦主仆就悄没声地出了京,在京郊马集上买了马一路向南。

    早朝,镇国公未见陈弦,不觉意外。毕竟昨日嫁女宴客,喝多了也正常。

    倒是皇帝念叨了一句“奉安国公又病了”

    作为亲家,镇国公自是要帮句嘴“爱女出嫁,难过总是有的。”

    朝臣们闻言连连点首,嫁的还是个浑人,奉安国公怕是要伤心很久。

    下了早朝,镇国公才进家门,就见三儿迎来,套在耳边说,“五弟刚刚离府。”

    茶都不领着他媳妇敬镇国公凝目,应是又进宫了。

    “皇上,您说什么”一身太监服的唐五掏着耳朵,杨嵊回京了,是他知道的那个杨嵊吗

    半月里消瘦了一圈的皇帝埋首批着折子“回去府里将这消息透给镇国公,朕不想杨嵊在京里久留。”已经过去半个月了,估计这两天唐逸幽那就会有消息传来。

    唐五这会是确定了“西北军主帅无诏回京,杨嵊怎么敢”

    “他有什么不敢,”过了一夜,皇帝已经很平静了“杨家在鹰门山经营几十年,说不定朕的西北军早已改姓了,”抬眼望向唐逸清,“要朕给你寻个帮手,一同往北地吗”

    这是要分他碗里的肉吗唐五叩首“多谢皇上,但臣不用,去的人多了有顾忌,反而会碍手碍脚。”

    挺好,皇帝弯唇“退下吧。”他会让天字号的那些小子们助其一臂之力。

    后宫里,淑妃和郝昭媛再次踏足慈安宫,正好这回皇后在。

    见着两人,李安好笑道“最近天气凉快,你们也喜欢多出来走动了,去看过太后了吗”

    淑妃放下茶杯,抽了帕子摁了摁嘴周“太后要静养,妾等也不敢去叨扰。”

    “如今这个样子,太妃也不想见人,”半个月里,两人已经不是第一回来了,李安好也不去想她们在打什么主意“你们若是真的闲着没事,就为太后、太妃抄写佛经吧,顺便自个也静静心。”

    这话一出,淑妃心一沉,连忙起身福礼“太妃病重太后凤体也违和,皇后娘娘安排周到。妾等帮不上忙心中有愧,正觉不知该为太后、太妃做些什么,多亏皇后娘娘提点。”

    李安好浅笑“要真是如此想才好。”

    镇国公世子离京半个月余了,京城到延陵策马快奔四日可达。皇帝和恪王已临剑拔弩张之时,她绝不允许后妃搅和其中。

    淑妃、郝昭媛惶恐屈膝,单腿跪地“妾等不敢。”

    午时,一辆送菜的驴车进了长颈深巷,停在了镇国公府后门。负责采买的管事正等着,领了驴车进府,在经过藕塘时,贴在长板车下的唐五两手一松。长板车才过,人已不见。

    拿着两串糖葫芦,回到他的雾影苑,张嘴想叫陈小九,却不料庭中桂花树下杵着一人。

    “我现在已经成亲了,这院里还有陈小九。”

    “你媳妇被你大嫂带着去各房认门了,”镇国公转过身,打量着他这一身,没穿太监府,目光落在孽障粗一圈的腰上,那里藏了衣服,“去哪了”

    唐五也不跟他废话“我正有事找你,”上前几步,压低了声音,“杨嵊私自回京”

    “你说什么”唐嵕瞠目,好大的胆子。

    下意识地将拿着糖葫芦的右手背到身后,很高兴老头跟他一反应,唐五抬起左手拍了拍老父的肩“冷静点,皇上告诉我这事,就是让你去齐国将军府走一趟。”

    “含糊其辞,作敲山震虎,”镇国公了悟。

    “对,”唐五点首“皇上不想杨嵊在京里久留。”

    这是真的要收拾恪王了,不过叫镇国公更为震惊的是皇帝。杨嵊无诏归京定是隐秘至极慎之又慎,可即便如此,皇帝还是知道了。

    瞅见老头那神色,唐五不用费心思猜都清楚他在想什么,凑近笑问“你以为龙卫是什么样儿,”不等回话,又接着道,“出了镇国公府的门,你遇着的任何一个能喘气的,都有可能是龙卫。”

    帝后大婚那日出现的龙卫全部涂了花脸,很难辨明长相。镇国公侧首睨视“试过龙卫的身手吗”

    唐五瘪嘴摇了摇首“没有,”他进了宫,瞧谁都像龙卫,尤其是近身伺候皇上的御前首领太监范德江。那脸都黑成什么样了,哪像一个正儿八经的太监张嘴咬了一颗糖葫芦,酸得他两眼都不受控地上翻,那范德江肯定是从小就在练本事。

    “那你跟着皇上混这么多年,到底干了些什么”镇国公看这孽障是哪哪都不顺眼。

    剔出山楂里头的籽,唐五蓄力瞧准了一片飘落的桂树叶吐出,啪的一声,籽穿叶而过。

    “逼着你上交南漠兵权。”

    镇国公不屑嗤鼻辩驳道“那是你逼的吗”他只是借坡下驴,“老夫本就没有不臣之心,兵权属自愿上交。”

    又吐出一颗籽,将那片桂树叶钉在地上,唐五才满意“皇上允了,若我能拉下杨嵊,西北军主帅便是我的。”

    要的就是这个意思,镇国公难得露了笑,背手挺胸眼露精光“老夫去趟齐国将军府。”杨嵊那老匹夫霸着西北军这么多年,也该挪屁股了。

    目送老头离开,唐五又咬了一颗糖葫芦,还是皇上最精。亮出杨嵊回京之事,震慑了老头,而老头突然上齐国将军府的门,只会叫隐在暗处的杨嵊以为镇国公府在盯着齐国将军府。

    如若当年“密旨”一事真是齐国将军府所为,杨嵊定会心虚。老头再说几句模棱两可的话,杨嵊怕被抓住把柄定是要尽早赶回鹰门山。

    凡是上位者,都有一毛病。

    多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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