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一,即后世之沙河,后世的沙河平日无水,是季节性泄洪河,而在当下却河面波澜,最宽处有好几里。
    这会儿天已近暮,世道不宁,河上早无泛舟之人,虽有桥梁,然过河后也得投宿。荀贞驰马至岸边,望河水西去,迤逦流入远处山中,转顾向东,则是望不到边。他心道“赵境虽小,山多水多,好在境内的河水都不太宽,最宽的也就是数里,倒不碍行军。”
    看罢此水流势、宽窄,荀贞下马,令宣康拿来随行带的长布带,绑在典韦的身上,由他下水试此河之深浅与湍急。典韦试过,再换个地方,改由原中卿、左伯侯分别下水去试。综合他三人之言,乃得出此水不同河段的确切深度与水情,由宣康记下。他们渡过上条河时也做过同样的事情。月前他们去邯郸上任、路经此河之时,只是从桥上过,没有试过水下。赵境四水虽然不太宽,可行军打仗是危险之事,却也得搞清楚几条水的底细。
    试过河水,红日西沉,夜色将至。
    荀贞上马,扬鞭指向西侧远处的一个乡亭,顾与邯郸荣笑道“公宰,卿为本郡人,当知此亭亭名之何所由来。”
    邯郸荣也上了马,远望一眼,笑道“此亭乃是苏人亭,荣小时候就听家君讲过此亭的故事。”
    苏人亭的得名有两个说法。一个说“苏”这个字是得自殷商早期的方国“苏”,方国就是部族,这个叫“苏”的部族当时居住在襄国县一带。一个说此地是战国时苏秦激张仪西去说秦之处,因名为“苏”。
    荀贞做为一个从后世穿越来的人,他对当世有两个地方最感兴趣,一个是名人,一个是历史古迹。早在他当年为颍川郡北部督邮,带着宣康等行县时,他就在察看沿途山水之余,常至古迹凭吊,来到赵国,他公务虽忙,然於重阳之日亦带着诸人出城游览武灵丛台等地。现下办完了今天的正事,提起苏人亭,自少不了与邯郸荣这个本郡人探究一番。
    他笑道“上次路经此处,我等便是在苏人亭投宿的,今晚咱们还住在那里吧”打马一鞭,当先驱驰,诸人紧随。他示意邯郸荣近前,边驱马边笑问道“我闻苏人亭名字之来历有二,公宰,你是本地人,你来说说看,这两个来历哪个是真的”
    邯郸荣笑道“亭名苏人,既然有这个人字,以荣之见,当是得名自殷商时之苏方。”
    “这么说来,苏秦在此激张仪西去说秦之说却是伪传了”
    “也不是。苏秦应是确在此地激过张仪。要说名声之响亮,这苏方却又不及这苏秦了。以荣看来,苏人亭虽或是得名自苏方,可名扬在外却是多亏苏秦了。”
    宣康觉得有意思,笑道“哈哈,苏方与苏秦,两者皆是苏,却是有趣。既然说此亭之名声在外多亏苏秦,何不干脆改名为苏秦亭”
    邯郸荣转顾河水东北,东北外二十来里即是襄国县了。他转回头,笑对荀贞说道“中尉,你来上任时路经过此地,可入过襄国县么”
    “当时我等绕县而过,未曾入城。”
    “可知襄国令么”
    “我只知襄国令之名,听说他叫姚,是前几年的扬州茂材。”荀贞回答邯郸荣时嘴角含笑,看似没有异样,实则心中略生羡慕。羡慕的不是别的,正是“茂材”。
    本朝之察举,重要的岁举常科有两个,一个是孝廉,一个是茂材。两者相较,茂材更高重。
    孝廉主要由郡举,茂材则主要是由州举,很多人是先被举为孝廉、复被察为茂材的。因其位高,人数也就少了,像豫州这样的大州,一年所举之孝廉数十人,而茂材,依照汉家制度,一个州一年只能举一人,加上三公、光禄勋、司隶以及位比公的将军每年之各举一人,总计每年整个帝国也才不过才近二十人,尚不及每年所被举之孝廉的十分之一。
    人少位高,在任用上茂材也就远比孝廉为重,孝廉多被拜为郎官,之后可能会被外放为县令、长,而茂材起家就是县令,个别茂材甚至起家就是二千石。
    荀贞听说这姚今年不过刚三十来岁,在襄国县令任上已待了两年,也就是说他被举为茂材时还不到三十。这实在令荀贞颇为生羡。
    受后世影响,荀贞很有点进士、翰林的情结,孝廉、茂材与郎官就如同是当代的进士、翰林,而他如今虽位比二千石,可看他过往的资历,却既非孝廉出身,也非茂材出身。
    皇甫嵩上书请求朝廷把他从颍川调入军中、为佐军司马的理由是他“明习战阵之略”。征举“明习战阵之略”不是常科,是特科,是因为黄巾起事了,朝廷才不得不下的特诏,究其本质,与前代每逢战事之际便往往诏令举“勇猛知兵法”、“武猛堪将帅”者一类是相似的。荀贞身为“荀氏子弟”,发家却不是孝廉、茂材,而是“勇猛知兵法”,他对此是常以为憾的。
    他现已是比二千石的大吏,不可能再被郡、州举为孝廉或茂材了,这个遗憾却也只能留着了。
    宣康也很羡慕,他艳羡地说道“姚令年未三十便就被举为州茂材,美名远播,前程锦绣也。”
    荀贞知邯郸荣不会无故说姚,问道“怎么公宰与他相熟么”
    “两年前,他来襄国就职,去邯郸拜见王、相,荣与他路遇,有过一番长谈,因彼此结交。”
    “一番长谈、彼此结交”荀贞笑道,“此英雄惜英雄也,这般说来,此位姚令不是常人了”
    “他是吴郡乌程人,家世冠族,为郡大姓。其人长七尺五存,容貌甚伟。荣与之交谈,深感他机警敏捷,细密多智,此前虽未任职过地方,然而谈起民事却条理分明,就任襄国后,在职至今两年,郡考州课总为翘楚。更难得的是,此人胸怀大志,有奇节。”
    说到此处,诸人离苏人亭已近。夜色来临,邯郸荣望指夜下的苏人亭,说道“与我书信来往,他常常慨叹苏秦之功,每言苏子携六国相印,纵横抗秦,此大丈夫之雄也黄巾起前,他就看出了将要生乱之兆,信上说国事日艰,乱象渐生,此丈夫效苏子,提七尺剑,建立功业之秋,感叹他却只是个县令,一县之地不能尽其才能。”
    州茂材、有大志、感叹一县之地不能尽其才能,这些都无关紧要。先说茂材,今世之察举贿赂横行,吏治,州郡所察举之孝廉、茂材多不堪用;再说大志,空有志向、无有才能,眼高手低之人多了去了。但是,如再加上前边邯郸荣所说之“在职至今两年,郡考州课总为翘楚”这句话,这个姚就是个人才了。
    荀贞顿起兴趣,说道“襄国有此贤令,我此番却不能再过县不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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