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那是什么
    黑暗中,泰尔斯恐惧地看着克兹头顶的岩层。
    他努力眨了眨眼,却依旧什么也没看到,克兹头顶一片漆黑。
    狱河之罪没有给他任何反馈。
    “嘿,小子”
    女裁缝的不满几乎要充盈这个小小洞窟“你在耍我吗”
    嗓音传扬在岩洞里,回声频频。
    泰尔斯被这声怒喝吓了一跳。
    “没什么”
    少年深呼吸一口,惊魂未定地盯着克兹的头顶“走,走神了”
    “这就来。”
    泰尔斯这次卯足劲伸直了手臂,把不灭灯举到最前方,心有余悸地左右张望,一点一点向前挪步,好不容易扣上克兹的手掌,攀了上去。
    自然又招来了女裁缝的不少数落。
    但泰尔斯已经不在意那些了。
    在克兹继续向前探路时,泰尔斯一个人举着灯,路过那张脸原先的位置。
    后者怎么也忍不住频频抬头举灯,确认头顶是不是真的多出过一张诡异的人脸。
    但还是什么都没有,只剩安静镶嵌在岩层里的石头。
    是我看错了么
    是的吧
    泰尔斯深吸一口气,按捺住颤抖的手脚,努力把气氛不对的想法全部扔出脑外,跟着前方克兹的一点灯光,抱紧怀里的不灭灯,硬着头皮在漆黑不见五指的环境里继续向前。
    他们再次前进了有半个小时。
    期间,泰尔斯小心翼翼地向前迈步,每一步都忐忑万分。
    他连心跳都快要不属于自己了。
    不知不觉,王子已是冷汗淋漓。
    “很好,已经走过一大半了,现在我们头顶”女裁缝的声音传来,听上去颇为满意“不远了”
    泰尔斯心下一松。
    洞窟前方的克兹撑着左手的岩壁,向右转去。
    但就在此时,克兹左手按过的空壁上
    赫然出现了一张人脸
    泰尔斯只觉得胸口一麻,一口气没喘上来,浑身一抖
    “啪”
    他的不灭灯砸在脚边,火光摇曳,把泰尔斯的影子投射到那面岩壁上,却没能盖住那个脸的轮廓。
    那是个五官深邃,额头和脸颊上涂着蓝色染料的男人。
    跟之前的第一个男人一样,他肌肉瘦削萎缩,双目惨白,收唇露齿,肤色苍白得不像活人。
    “喂喂喂”
    克兹咬牙切齿地回过头来“说了别摔不灭灯啊”
    “没了照明,你拿头撞出去吗”
    女裁缝跟岩壁上的人脸隔着一个手掌的距离,但丝毫未觉不妥。
    我们必须
    岩壁里的男人用没有瞳孔的眼眸死死瞪着泰尔斯,颈椎像锈蚀的钟表一样慢慢转动,黑色的嘴唇一张一合,枯木般的牙齿间发出难听的响声,就像在他耳边传来
    精灵杀光
    兽人也杀光
    敌国同样杀光
    我们自己为什么不能杀光
    克兹还在不快地数落少年,好像跟男人分处在不同的两个世界一样,没有听见。
    这是
    参杂着古帝国语法的西陆通用语
    心里发毛,快要哭出来的泰尔斯僵硬着脸,指着克兹侧对的方向“可是”
    “那里”
    然而再转过视线,泰尔斯就惊悚地发现
    男人不见了。
    克兹疑惑地回过头她的背后只剩下黑漆漆的岩壁。
    没有人脸。
    它在灯火和影子的交替覆盖下,安详如昔。
    泰尔斯呆住了。
    他开始轻轻颤抖。
    克兹皱起眉头看着他“喂”
    “那里啥”
    少年猛地摇了摇头。
    泰尔斯吸了一大口气,像灵活的兔子一样窜起来
    他抄起不灭灯,手脚并用,几乎是连滚带爬地逃离那块岩壁,跑到克兹的前头。
    吓呆的王子拐过那个诡异的岩壁,眼前又是另一片漆黑,勉强能看见一道向下的斜坡。
    “不,克兹,”泰尔斯一边跑,一边咽了一下喉头,他手指发麻,嗓音不稳
    “有些不对劲。”
    克兹有些愕然“什么”
    泰尔斯坚决忍住回头的欲望,死命摇了摇头“黑径这个地方,很邪门儿。”
    “我看到了些东西。”
    克兹若有所思地看着泰尔斯的狼狈样,突然扑哧一笑。
    “你还真是怕黑啊”
    毛骨悚然的泰尔斯死死咬着下唇,尽力不去想“这不是黑”
    他被打断了。
    “乖乖闭嘴”女裁缝凶神恶煞地赶到他前头,捅了捅他的胸膛“我答应了瘸子,那我就肯定要把你送出去”
    “好好跟着”
    “不准怕黑”
    欲哭无泪又惊骇欲绝的泰尔斯无言以对。
    前方的克兹骂骂咧咧地跳下一个斜坡,带动气流,周围一阵寒意袭来。
    泰尔斯只得哭丧着脸,把不灭灯挂上胸前,一脚在前,双手撑后,跟着滑下斜坡。
    这一次,他睁大眼睛,狱河之罪流动得越来越快。
    “我记得只要走过这里”
    泰尔斯心不在焉地听着,但就在快滑到斜坡底的时候
    他仰面相对的,顶部的岩壁上,突兀地出现了三个人影
    老人,女人,男人。
    正在下落的泰尔斯浑身一颤
    他的耳边再次传来低沉而诡异般的耳语。
    你是我是我们是谁这是老人的呼唤,北地口音的通用语里充斥着迷惑。
    汝即吾等吾等即汝这是男人的低语,满满的古帝国文,用语典雅,却诡异非常。
    他们贴在岩壁上,尽皆双目惨白,状若死尸,牢牢瞪着他,在黑暗中清晰无比
    其中那个女人还向他伸来干枯的双手。
    为什么
    为什么,你在,那边
    这是通用语,但语法复杂,充斥着泰尔斯没听过的口音。
    话语里头带着撕心裂肺的寒意,与歇斯底里的痛苦
    我的爱人
    为什么不从战场归来
    棕灰色的指甲掠过泰尔斯的脸,带来彻骨的寒意。
    “砰”
    吓呆了的泰尔斯一屁股着地,摔得结结实实
    这都什么鬼
    “操”
    泰尔斯忍不住开了粗口,这一刻,他只觉得浑身鸡皮疙瘩
    他爬起身就向前跨步,只想离头顶的人影远一些。
    这特么什么鬼地方
    气喘吁吁,在黑暗中慌不择路的泰尔斯一头撞上了正在回忆路途的克兹。
    “你疯了吗”
    女裁缝被他撞得脚下趔趄,一脸怒意地回头“我发誓你要是再”
    但她没能说下去。
    两人都感觉到了他们脚下的地面微微一晃。
    克兹的吐槽和泰尔斯的呼吸齐齐一收。
    与此同时,黑暗中的岩层传来了吓人的响声
    “喀拉”
    两人的脸色齐齐刷白。
    “喀啦啦”
    这
    泰尔斯仔细倾听着这吓人的声音。
    这好像
    好像是,岩石开裂的声音
    几秒之后,裂声越来越大
    “刷剌剌”
    两盏不灭灯的微弱照明下,克兹和泰尔斯大眼瞪小眼。
    克兹脸色苍白地摸了摸头顶几块指甲盖大小的碎石落到他们的头上。
    “糟糕。”她只来得及蹦出这个词。
    地面又是猛烈一晃
    惊惶的泰尔斯一把抓住旁边的岩石,才没摔倒。
    感觉着地面的晃动,克兹好不容易稳住平衡,脸色大变“妈的”
    “一定是哪里又塌了”
    话刚说完。
    “砰”
    开裂声和晃动声变成了刺耳的砸响。
    就像某块巨岩坠落在身后一样。
    女裁缝表情难看,她顾不上数落泰尔斯,把不灭灯往脖子上一挂,手脚利落地攀上路途“快跑”
    “咚”
    一道巨岩,砸在他们不远处的一个矮坡上,向下滚落。
    泰尔斯心中一震,知道现在不是怕鬼的时候。
    王子顾不上保留体力,他呼唤着熟悉又陌生的力量,死命催动着浑身上下的狱河之罪
    轰
    狱河之罪愉快地冲上头顶,漫溢全身。
    感受着血管的搏动和肌力的充盈,感受着比白昼还清晰的视野与洞内空气的潺潺流动,泰尔斯猛踩地面,瞬间起身
    他扒着岩壁,顺着克兹的脚步死命直追。
    地面又是一晃。
    很快,周围的声音变成震耳的轰鸣,配合着岩层和地面的震动,一齐传来
    “轰隆隆”
    王子惊恐万状地赶上克兹的脚步。
    “轰”
    岩石坠落的响声越来越大,越来越频繁,似乎近在咫尺。
    “搞什么”
    泰尔斯死命跳过一个浅坑,扒住一块上坡的岩层,在轰鸣声中咬牙大喝“这个破地方之前也是这样吗”
    地面又是一晃,泰尔斯一个没站稳,趴倒在地上。
    他的不灭灯砸在岩壁上,随着破碎声瞬间熄灭。
    但现在顾不上那么多了。
    逃命要紧
    头皮发麻的泰尔斯重新撑起身子,三两步跨出几米的距离。
    在地面的猛烈摇晃下,他摔了不知道多少个狗吃屎,却只能死命向前
    “鬼知道,我上次带人来还是六年前”轰鸣里传来克兹气急败坏的声音,显然她也很不好过“盾区毁了之后,黑径有时候就会塌方”
    “所以瘸子把这里封了”
    泰尔斯在震动中左右撞壁,狼狈地维持平衡,保持前进,但如此恶劣的环境里,就连熟门熟路的克兹也快不起来。
    “砰轰”
    他们身后传来巨响之前经过的斜坡,被一块不知哪里落下的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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