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尔斯皱着眉头,脸色难看“姑娘”
    “哦,真对不起,”坦帕上下打量着他,晃了晃肩膀,一脸恍然“看你长得这么秀气,一直正襟危坐,紧闭双腿,不开口的话,还真以为你是个姑娘呢。”
    带着复杂的心情,泰尔斯艰难地笑了笑。
    “他是个新入行的,”快绳咳得满面通红,这才喘过气来“我们才把他从荒漠里救起来拜托,对他温柔点。”
    坦帕紧紧盯着泰尔斯,让后者颇为不安。
    几秒后,坦帕眉毛一舒
    他再次弯下腰。
    “来吧”
    “既然是快绳的女我是说,既然是他介绍来的”随着坦帕起身,一杯满是泡沫的啤酒被重重甩到泰尔斯眼前,酒馆老板的声音豪迈而开心“第一杯,正宗的西荒老啤酒,免费招待”
    前一刻还被错认成女孩儿的泰尔斯顿时受宠若惊。
    “谢谢”
    快绳的面子原来这么好用。
    王子礼貌地拉过酒杯,看着快绳满意的笑容,寻思着这是什么酒。
    “我就知道,刃牙营地里突然来了这么多人就不会有好事,”坦帕趴在吧台上,给快绳倒上第二杯酒“灰杂种,是么所以这是另一场荒漠战争”
    快绳的脸色耷拉下来。
    “不。”
    “迪恩说不是。”
    他表情僵硬地灌下第二杯酒,这一次,快绳没有咳嗽。
    “是么。”
    坦帕若有所思地给他满上“但最起码”
    “好消息是,你的队伍里没人在我这儿存过钱,我也就不用返还”
    快绳的酒杯举到一半,停在空中。
    年轻的雇佣兵微微一震。
    “事实上,坦帕,”快绳从嘴唇边上扣下了酒杯,艰难地咽了咽喉咙“有。”
    坦帕皱起眉头。
    “有”
    快绳像是被针刺中一样,狠狠地抖了一下。
    “坎泽,那个北地大剑,记得吗”
    他猛地从座位上蹿起来,手忙脚乱地从腰袋里掏出一个破旧的小本子。
    “他存了,他存了,他答应把钱存在你这儿了,这是这是他的遗物,他的记账,他就把钱藏在房间的花盆里”在泰尔斯和坦帕的目光下,快绳的语气显得有些急促,带着些微的颤抖。
    “他有他有二十一个闵迪思,十八个米迪尔,再加上十三个北地梭伦和十个卡恩,九个安伦佐的凯勒,四张不知道什么面额的康玛斯东南通用券,七枚莱沃尔独立币,五枚钢之城的锤钱,以至于许多数不清的迷海三国烦人小方形还有两个塔比索。”
    快绳慌乱地翻到最后一页,读着纸上的一笔乱字。
    “就在,就在在那个早上,在他死去之前。”
    快绳的声音小了下来,他呆呆地看着这个小账本。
    泰尔斯也怔怔地看着他,想起那个扛着大剑的北地硬汉。
    但是。
    “不,快绳。”
    “我不记得他来过,”坦帕皱着眉头,看着这本揉得皱巴巴,比垃圾好不了多少的小本子,“而且我的记录里也没有他的签字”
    快绳脸色一白。
    “坦帕,”他咬着牙,似乎知道自己的话不太有说服力,但仍在竭力辩白,重新把那一页翻给坦帕看“他的确是存在我这儿的,我可以去把钱取给你,看,上面写的,二十一个闵迪思”
    “停,我可不想被你的康玛斯腔烦死,”坦帕冷冷道“或者被你的算数功底给蠢死。”
    “所以严格地说,”快绳像是没有听见他的话,死命摇摇头
    “他存了,坦帕,坎泽存了”
    坦帕冷冷地盯着他。
    “而坎泽没能回来,”快绳的表情黯淡下来,连带着音量也低沉许多
    “所以,按照规矩,他应该得到他的那份”
    “不可能,”酒馆老板毫不客气地摇摇头“钱在你那儿,没在我这儿过手看看我的账本,上面也没有他的记录,这不算。”
    泰尔斯默默地看着这场争吵。
    “这算的”
    快绳着急地道“只是只是我没来得及给你,他一开始很不乐意,但他还是犹豫着决定了他在我这里我打算在回来之后”
    “坦帕,求你了”
    “规矩就是规矩,”坦帕冷酷地摇摇头“不行。”
    “我答应过他的。”
    快绳的争辩近乎绝望,无力地甩着那个小本子“我答应的”
    “那也许”坦帕粗暴地打断他“应该由你去付那些钱”
    “记得十倍”
    他恶狠狠地道,随即转身离开。
    快绳呆呆地看着酒馆老板远去的背影,手上的小本子无力地垂落。
    泰尔斯叹了一口气,拍了拍快绳的肩膀。
    “快绳”
    酒馆的嘈杂仿佛重新回到这个小小的角落。
    快绳默默地坐了下来,把坎泽的小本子放回腰袋里。
    年轻的雇佣兵死死盯着自己的酒杯。
    几秒后,他突然笑了。
    “你知道,怀亚。”
    “坎泽,他是第一个,”快绳抖动着双肩,举起酒杯一饮而尽“被我说动存钱的人,是我第一笔成功的生意。”
    泰尔斯微微一动。
    “坎泽从北地来,在星辰安家,他有两个孩子,一男一女,还有个终年病弱的妻子”快绳放下酒杯,面无表情“他们住在荒墟,是老锤子把他拉来的,我在想老锤子要怎么去跟他的妻儿说。”
    快绳探出身子,从吧台上拿起酒瓶,给自己再倒了一杯。
    “你知道的。”
    “他把存钱的地址给了我,也把账本留给了我,”快绳恨恨咬牙“但我”
    “快绳,”泰尔斯轻声叹息“他已经去了,不是你的错,而你什么都做不了。”
    快绳的双肩狠狠颤抖起来。
    “什么都做不了”
    他继续开始斟酒,途中又笑了。
    “你知道,很久很久,久得像是一辈子以前有一艘船”
    快绳失神地看着酒瓶,笑容满满凝固“船上有个从小就立志出海,盼望着有一天航行到落日尽头的年轻水手。”
    “他的第一次出航,就去了终结海上最传奇的地方终结海眼。”
    泰尔斯皱起眉头。
    “该死的地方,连牧海少女都不保佑的诅咒地。”
    “罗盘失灵,风帆撕裂,海盗随形,迷雾处处,乌云遮天蔽日,海鸟不见踪影,无边的黑暗和无尽的飘荡里,就连永恒的漫天星辰也变了模样,巨浪、漩涡和暗礁无休无止,可怕的海面下甚至有”
    快绳的声音变得凄凉而沙哑。
    “船长、大副、二副、观测手、操帆手、舵手、战斗长、水手长、还有好心的比尔大叔几乎所有人都死了。”
    “所有人。”
    他哆嗦了一下,继续斟酒。
    泰尔斯忍着抬头去看他的欲望,只是伸出手,把酒瓶嘴从已经漫溢的酒杯上扶了起来。
    快绳停顿了好久,任由泰尔斯拿走他的酒瓶。
    “作为那艘船上仅剩的人,年轻的水手抱着最后的木板,晕晕乎乎地一浮一沉,听着海浪声永不止息,看着周围昼夜交替,又渴又饿,又冷又怕,他不知道自己会飘向何方,命运如何,而他的周围唯有同伴们泡得肿胀发白的尸身,还有冷得刺骨的海水”
    “他也是这样什么都做不了”
    泰尔斯再也忍受不住了,他按住对方的酒杯“快绳”
    快绳的声音颤抖起来,却固执地拿过自己的酒杯“那个年轻水手活了下来但他再也无法出海了”
    “因为无论何时何地,只要他合上眼睛,就能看见破碎的木板和同伴的尸体,按住耳朵就能听见汹涌的海浪和暴雨的咆哮,抽动鼻子就能闻见海水的腥咸和血液的”
    快绳哆嗦着拿起酒杯,把酒精和眼泪一饮而尽。
    “他从此惧怕船只,惧怕海洋,惧怕湖泊,甚至惧怕世上一切有水的地方”
    “所以他来到了大荒漠。”
    “世界上水最少的地方。”
    咚
    快绳狠狠地把杯子砸在吧台上。
    “该死”
    他痛苦地抹着自己的脸,扭过头不让泰尔斯看见。
    “人死了,就什么都不能留下了,怀亚,一点痕迹也没有,”快绳的声音越来越嘶哑“你从这个世界上消失,再也没有思想,没有感觉,没有意识,什么都留不下来,什么都没有意义,而你什么都不知道了。”
    他抖动着肩膀“坎泽,庞迦,哈肯,微风他们什么都不知道了。”
    泰尔斯默默地听着。
    “那我们的生命还有什么意义呢”
    快绳嘶哑地道“受苦受难,然后等着被命运一把拍死,从此消失无踪,像是从来都没来过这个世界一样吗”
    泰尔斯咬紧嘴唇,却不知如何回话。
    快绳伸出手,却在酒瓶本该在的地方抓了个空。
    正在此时。
    砰
    一个厚厚的黑皮本子砸在了吧台上。
    泰尔斯和快绳疑惑地抬起头。
    只见凶神恶煞的酒馆老板坦帕站在他们面前,他一手抓着酒瓶,一手按住黑皮本子,冷冷地对快绳道
    “瞧瞧你给我找的是什么主顾。”
    “我要的是那些强壮的、厉害的,但又时常处在不安稳境遇里的,看上去意外很多,事实上都能安全回来的”
    快绳微微一愣,涣散的眼神久久没聚起来。
    “这样我才能赚钱,知道吗而你找上的第一个客户就是赔钱的我真后悔自己收了你这个下手,还真以为丹特的大剑会是个好市场,结果这么快就死光了”
    泰尔斯眉头微蹙,对坦帕的话感到一阵不适。
    听见熟悉的名字,快绳咬住牙齿,不服气地反驳
    “我们是的”
    “有坎泽、哈肯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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