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致的雕花楠木床边坐着一个男子,他一动不动,静静的看着榻上躺着的青年。
    他看着很不好受,像是落入了梦魇一般,浑身都在细细的颤抖着。
    男子想了想,还是取了张帕子,伸出手去撩开青年黏在额际的碎发,为其揩汗。
    云倾醒来的时候,搁在他鬓发上的手刚收回去。
    他即刻警惕的撑着手,朝床侧缩了缩,目光迅速把自身所处环境过了一遍后,心底震惊不已。他居然到了冥界
    怎么会
    可是窗边悬挂的水红色月亮不会骗他。
    云倾视线游移了片刻,停在不远处坐着的男子身上,他穿了一身滚金边的黑色华服,边角都镶嵌着暗金色的细线,于衣摆处勾勒出朵朵栖昙。
    云倾盯着栖昙愣了愣,抬眼看着男子道“不知冥王殿下带我来此,有何贵干”
    “哦,你知道本座的身份”对于云倾口中的称呼,男子眉梢微挑,并没有否认。
    云倾“殿下衣裳上的栖昙乃是冥界圣花,只有冥王和冥后才有资格佩戴和使用。”
    男子垂眸扫了眼绣于衣摆的暗金色花朵,对云倾毫不吝啬的夸奖道“真是个细心的小孩儿。”
    生平头一次被人称呼为“小孩儿”,云倾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一来,按照实际年龄,他与冥王相差极
    大,在他眼里,确确实实是一个孩子。
    二来,既使是他想要反驳,武力值也明显不够。
    他沉默了须臾,认清了面前的形式,向男子服软道“如果是在下有冒犯到殿下的地方,还请殿下恕罪。”
    男子闻言,不知为何竟然笑了一下。他定定地瞧了瞧云倾,意有所指道“不是你冒犯到了本座,而是你的师尊,欠了本座。”
    “吧嗒”一声,玉白色的棋子从两指间滑落,砸在墨玉棋盘上咕噜噜的滚了两圈,才停下来不动了。
    “晚秋”瞧着面前突然失神的好友,顾承轩拾起滚到手边的棋子,疑问道“怎么了”
    于晚秋蹙眉,伸手不自觉的放到自己的胸口,那里正传来一阵细微的疼痛。
    忱儿。
    这个名字在脑海中兀的一闪,端坐在顾承轩对面的男子便瞬间没了身影,他一句话也没说,扔下自己的好友和下了一半的残局,毫无预兆的走了。
    顾承轩顿时无语,他就这么一声不响的把他给留在九嶷山上便走了连招呼都不打一个,也不怕他觊觎他库房里的宝贝
    这人,心真不是一般的大。
    另一厢,云倾得到了答复,表情愣了愣,“我师尊欠了你的”
    男子抬了抬下颌,“当然。”
    话落,他慢悠悠的起身,一扬袖摆,挂在金玉钩子上的床帐顿时垂落,把整个床榻遮挡得严严实实。
    四下的光线随着锦帐的合拢渐渐地暗淡了下来,云倾只能从上面看到一团模糊的影子。
    男子站在榻前,温声道“我瞧着小孩儿你身体好似不太好,还是尽早休息为妙。”
    像是要印证男子的话般,一阵疲倦感从身体深处传来,把云倾刚刚才好些的精神又打散了,他乏累的紧,还浑身冒虚汗,精神上和躯体上的虚脱,不真实感双倍叠加,使他备受煎熬。
    可既使已经如此难受了,没了灵力,他还是受限于这幅壳子,昏睡了过去。
    落入耳中的呼吸并不很平稳,但男子就是知道青年睡了。
    想起他刚刚接触到青年的时候,他周身没有半点灵力波动,脉络里有空空如也,是个比其他凡人都要虚弱的小家伙。
    不过现在看来,应该在上面的虚弱后头加上一个多病更为妥帖。
    男子摸了摸下巴,鬼界特殊的环境并不适合修士多待,那就更不适合凡人久留,青年是个虚弱多病的凡人,平素一直待在上界,身体习惯了被灵力温养,今日冷不丁的被他带到了阴气森森的鬼界,所以才会令他格外不舒服。
    这样想着,男子“啧”了一声,不知从哪儿摸出了十来块上好的灵石,在榻前摆成个简单的续灵阵,缓缓不断的为榻上人干净温和的灵气,供养他的身体。
    等做好这一切后,男子感叹了一句,“真是个麻烦又金贵的小孩儿。”
    他淡淡的收回手,朝旁边伺候的婢女吩咐道“小心看顾着些。”
    婢女恭敬应下,随后恭送他离开。
    方方踏出殿门,似是心有所感般,男子忽然侧脸,看着不远处出现的一位青衣男子。
    他提了提嘴角,嘲讽道“于宗主终于舍得来了”
    于晚秋听了也不生气,语气温和,“殿下说的哪里话。”
    他视线越过男子,径直落到他身后半开的宫殿内,含笑道“还没有多谢殿下的对爱徒的招待之情,忱儿没有给殿下添麻烦吧”
    冥王“”
    他被于晚秋的态度哽了哽,也不耐烦跟他打官腔,索性连客套都没了,朝于晚秋直奔主题道“少装蒜,今日只要你把东西交出来,本座便放了你的徒弟。”
    于晚秋一愣,出声询问道“什么东西”
    “”
    冥王显然是没想到,这人居然还在这里装傻充楞,连连冷笑道“当然是两百年前,你从九幽冥殿里取走的东西。”
    不然还能有什么东西能让他紧追着于晚秋不放
    “哦,殿下是说冥殿里的东西啊,”于晚秋恍然大悟似的一笑,就在冥王以为他要说出点什么时,于晚秋从嘴里淡淡的吐出了一句,“我没看到。”
    冥王“”
    他那滑稽的,彷如戏耍般的反转成功的把冥王给激怒了,只见他脑门上忽的蹦出了一根青筋,一字一句道“你没看到”
    “对,在下都跟殿下说了不下百八十遍,可殿下就是不信。”
    即便两人之间已经到了剑拔弩张的地步,于晚秋还是对黑衣男子用着敬称,他语气不疾不徐道“当时我进冥殿的时候,不管是供台还是别处,都没有看到任何东西。”
    他说着说着无奈的摊了摊手,“结果我刚才九幽出来,就被你给围住了。”
    说这话时,他不管是神情还是语气都极其自然,根本辨不出真假来。
    冥王定定的注视了半响,怀疑道“那你当初为何要下九幽”
    要知道,九幽是鬼界打自形成伊始就有的地方,那里不管是灵力还是鬼气,都接近于无,环境恶劣危险到连鬼界人都无法靠近。
    又遑论其他外界之人
    而地处九幽之下的冥殿,凶险程度远胜九幽地表,还未下去就能让人横死当场,里面堪称十死无生。在鬼界悠长的历史河流中,只有两个人进去过。
    于晚秋,则是第三个。
    他当时,可是亲眼见证了,有人能活着,完好无损的,从九幽地底走出来啊。
    他下了九幽,就肯定入了冥殿。那里面封印的东西
    越想越不对劲,冥王再次重复的质问道“你当初为何要下九幽难道不是为了我界至宝”
    “有道是,朝闻道,夕死可矣。”
    于晚秋笑了笑,面上不由自主的流露出对大道的渴望,“我辈修士终其一生都在追逐无上大道,无不渴望有朝一日能够破界飞升。可惜大道难悟,捉摸不定,但至道神兵确是道的衍生,修仙之人,谁都想见识一下的。殿下问在下为何要下九幽,这不是很明显吗”
    这话说的是直白又坦诚,颇为大方的向鬼界之主承认了自己的目的。
    瞧着冥王诧异的表情,于晚秋语气一转,说,“但我当时虽是入了冥殿,却当真是什么也没有看到,里面空空如也,并无一物。”
    “况且在九幽,在下主动放开识海,以供殿下查看,早就证明了自己的青白,是殿下不信,非要追着我不放的。”
    冥王“”
    事实确实如此,但他就是觉得不对。
    冥王殿历来与九幽冥殿有所感应,他自继位冥王起,就一直能感觉到里面的东西。
    偏偏在两百年前,突然失去了联系。要说这事儿与于晚秋不相干,鬼都不信
    可惜于晚秋口才太好,堵得他无话可说。
    他缄默了良久,才哑声道“只要一日感应不到冥殿的联系,本座就断不会轻易罢手。”
    “如此说来,”于晚秋挑了挑眉梢,“殿下是要扣着我的徒儿不放了”
    见他三句不离里面的青年,冥王仿若抓住了他的软肋,“瞧你说的,这怎么能说是扣呢。”
    他状似不经意的道“尊驾的徒儿身体如此虚弱,本座是在关心他,才会特意接他来鬼界调养。”
    他本意是想提醒于晚秋,他的凡人徒弟身子弱不禁风,可经不起旁人什么折腾,现在在他手上捏着,最好是能乖乖的配合他,跟他一起找出他族的圣物。
    岂料这句话捅了马蜂窝,先前还温温和和的男子徒然变了脸色,面上冷如寒霜。
    于晚秋收起了脸上的笑意,面无表情的盯着冥王道,“你说忱儿怎么了”
    他这回没再用敬称,头一回直呼了冥王“你”。
    可明明,当初在九幽,他提出要搜他识海时,他都只是思考了一下,便说好的。
    他生气了。
    这个认知让冥王蹙了蹙眉,他觉得可能是自己不小心戳中了于晚秋的痛脚,一个堂堂修者界的大能,座下居然收了一位病如西子的凡人徒弟。
    联想到内殿躺着的青年,他心里无端产生了难以言喻的感觉,兴许是接近云倾让他感到十分舒适,他难得的向于晚秋补充了几句,“你的徒弟除了体虚了点,一切都好好的,并没有什么不妥。”
    “体虚”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于晚秋神情一下子变得极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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