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头坐在书桌前紧蹙眉头算着堆积如山的账本时,她还是讶异了一下,她虽然没见过这三弟,可是还是旁敲侧击地和下人们了解过他的信息的。
    不是说未曾启蒙吗
    这么一大堆账本,总不会是他的丫鬟拿给他鬼画符用的吧
    不是说娘亲对她这个三弟挺苛刻,月钱被一些刁钻刻薄的管事昧了不少去,她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按理说,那点儿月钱,也不允许她这位三弟吃得这么胖乎乎吧
    不过,她这三弟圆润归圆润,长得其实还挺好看的,就是有点像小女娃,比她四妹长得都要娇嫩,难怪不讨喜,她猜想娘亲可能是不太喜欢将军府有这样羸弱的子弟,试问阜云泱泱大国的男儿们,如今哪个不是以阳刚之气为美呢
    不过,三弟还那么小,不见得以后长大了也那般阴柔,娘亲也不似是那以貌取人之人,所以她对自家娘亲于三弟丝毫不带掩饰的厌恶,又存了那么丝丝的不解。
    一个小豆丁,坐在比他的小身躯还要大两倍的椅子上,埋头在堆积如山的账本中写写画画,苦思冥想,这样的画面,无疑是对当时躲在暗处窥看的小姑娘有一定的冲击性的。
    一个还没启蒙的小鬼头,何故会识字算数,就算可以解释为他身边那个大丫鬟所教,但是账本的复杂,绝不是一个区区丫鬟可以理得清的,更不要说是一个几岁的稚子,这个年纪放在别的世家中,能背几本诗经,已然是很不错了,但是这样手到拈来地处理账本,却是不太可能的,这自然是其中一个疑惑。
    还有一个问题,便是这堆积如山的账本从何而来
    将军府的账本是绝不可能落入他的手中的。
    小姑娘眸色暗沉,心想这个三弟果然是不简单。
    虽然外祖父下达了命令,但是她也并没有十二个时辰都跟踪这个三弟的闲情,她只能每日完成功课之余去暗中观察。
    跟踪一个什么武功都不会的稚子和一个三脚猫功夫的丫鬟,对年纪轻轻早已身手了得的小姑娘来说,根本不是什么难事。
    不过,在观察安乐月余后,她内心竟然有些被震撼到了。
    她跟着这个三弟走了城南,也去过城北,就连城外也没落下。
    谁能想到,一个将军府不受宠的三公子,几岁的光景,背后竟然收留了一大帮因战乱而流离失所的孤儿寡母,他给她们居住的地方,还让人教导她们谋生的手艺,也给她们自力更生的便利。
    如此说来,她这个三弟书房中那些堆积如山的账本,倒是有了很好的解释,毕竟这么一大群人,吃喝用度哪样不用钱
    她这般设想着,另一个问题又接踵而至了。
    那么多的银子又是从何而来若是说乃慕容家支援,倒还说得过去,只不过,她曾差使暗卫去查探过,并没有发现慕容家平日里有和她这个三弟来往的踪迹。
    事实上,慕容家压根就没有给过安乐钱,就算是有暗中有交集,也是两三年才那么一回,所以哪怕是她差暗卫出马,也照样无迹可寻。
    总之,小姑娘几番推敲下来,依旧觉得她这个三弟是个谜团。
    谜团归谜团,可任务依旧还是要继续的。
    只是她跟踪了这个三弟月余,也依旧探取不到丝毫不死人秘籍的踪迹。
    遂不管她乐意与否,怎么获取这个三弟的信任,已经是她不得不提上行程的问题了。
    这日,小姑娘依旧在完成功课之余,跟踪自家三弟来到城南的一处宅邸中,隐蔽地躲在屋顶上。
    小姑娘神定气闲地袖着手,躲在暗处,冷眼看着自己一路跟踪过来的那个小豆丁急急忙忙地迈着小短腿快步往院子里跑。
    至于他急忙的原因,自然是院子里另外一个哇哇大哭的小团子了。
    “呜呜呜呜呜呜呜我我要娘亲娘亲你在哪儿湫儿好怕呜呜呜呜”
    那上气不接下气的哭声,真是吵得屋顶上的小姑娘都忍不住心烦意乱起来,眉头紧蹙不解。
    “王湫儿,你怎么又哭了”小豆丁快步走过去,满脸的无奈。
    可不无奈嘛,她自己现在都是个孩子呢,还要整天哄这些小屁孩。
    不知怎的,屋顶上的小姑娘似是读懂了小豆丁眼里的无奈,不禁觉得这样的画面有些好笑起来,眼里积攒许久的冰霜不自觉融化了些许。
    “我要找娘亲”小团子泪眼朦胧。
    小豆丁脸色更难看了,她去哪里给这娃儿找娘亲啊,这小团子的娘亲早就死啦,因为她的丈夫死于战乱之中,她觉得孤女寡母实在难以存活,在饱受苦难之后,终于心灰意冷地抱着小团子从市中的桥头上坠了下去,瞬间没入湍急的河流之中。
    更惨的是,她那会儿就在现场。
    眼睁睁地看着河里噗通掉下去一坨黑影,可把当时正在一旁的包子摊啃肉包的她给吓坏了,她就想瞒着雅儿偷偷出来吃个肉包子,到底招谁惹谁了居然还给她来个现场版自杀观摩
    偏偏旁边的摊贩们都见怪不怪的,摇头晃脑直说这三头两天的,这桥墩子都不知道要跳多少个,都是这世道艰难啊,但凡能活下去,谁会去自寻那短见,而且还带着自己的骨肉,真是可怜了那小娃儿了。
    她当时就气极了,气人们的冷漠无情,也气这不安定的世道。
    好在一旁有个正在拉网的渔民给瞧见了,当即就跳了下去,追着那水中若隐若现的头颅,费了好一番功夫才把母女俩给捞起来。
    还未等她感叹这世上还是有好人在的时候,便见那浑身湿漉漉的黑皮大叔恶狠狠地啐了他刚刚打捞起来不知死活的母女俩一口,破口大骂道“你这衰婆娘,要死就死远点甭死在这条河里,传出去别人都说这河里的鱼都是吃人肉喝人血的,咱还怎么做生意”
    小安乐看得那个气啊,一口气撞开了那大叔,不顾那大叔惊愕过后的骂骂咧咧,她一心只顾蹲下去查看母女俩的状况。
    那女人眼见是活不了了,坠河的时候估计是脑袋撞到了河里的石头,如今被捞起来也满脸都是血,只有出的气,没有入的气了。
    许是良心发现,又许是其实心有不舍,女人攥紧了唯一肯靠近自己的一个人,尽管对方是个娃儿,可在她看来也是一丝希望。
    女人断断续续几句话,便概括了自己这辈子的万念俱灰,恳求着眼前这个小娃儿救救自己的女儿。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对一个小娃儿心存期望,许是这世间太过凉薄,她无人可靠,又许是这个小娃儿给她的感觉很不一般,至少穿得很不一般,若是对方肯施舍几分哀怜,她也不怕自己去了,活下来的孩儿无人照看了。
    她不是不知道自己这龌龊的想法很自私,只是她太累了,真的太累了可是她的孩儿,又有什么错呢
    总之她后悔了,女人声声哀求安乐救她的女儿。
    围观的旁人不乏有冷言冷语的,啐骂她不想死就不该如此作妖,如今竟然还想让她闺女赖上人家有钱人家的小公子照看。
    安乐能有什么想法,照看一个是看,照看一帮也是看,她这时背后已经有一群孤儿寡母要养了,她也不在乎多养这么一个小娃儿。
    看到这小公子应了下来,女人似是松了一口气,苦笑了一下,瞳孔终是涣散了。
    总之后来这女人是没了,她那两岁多的女儿,安乐倒是让人救了回来。
    只是这还不韵世事的年纪,压根不知道当时发生了什么事,事后还天天哭着喊着要找娘亲,这也让人很吃不消啊。
    住这里的其他孤儿寡母,倒也不是没有好心人肯帮忙照顾,可她们大多数也有自己的孩儿,哪能照顾得面面俱到。
    所以安乐一来,就看到这个蓦然睡醒的小团子,自己跑到院子里嘤嘤哭个不停。
    屋顶上的小姑娘看着底下手忙脚乱地哄比自己小不了多少岁的娃儿的小豆丁,清雅绝俗的小脸上,难得多了一丝动容,只是很快便被收敛起来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如既往的冷清。
    那么喜欢哄人,干脆让你哄个够。
    小姑娘冷冷地想道。
    对于怎么接近这个三弟,此时她心中早已有了一番算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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