碰
一名娇弱的美婢,正摇摆着衣裙,脚下一时不稳,竟然摔倒在地。
极为巧合的,踢翻了荀少贺身畔,摆着的一坛佳酿。
这坛子泥封的坛口,登时碎裂开来,数道深浅不一的裂痕,小股小股的酒水,很快溢流了满地。
看着仍旧流淌酒水的泥坛,大堂中的所有美婢,美眸都睁得极大,檀口微微张开,不由得颤抖。
荀少贺性情狷狂、暴戾,动辄伤人性命,在南阳烨庭之时,就因此而风平极差。
如今他执掌一邑,生杀予夺由心,几万黎庶在握,也是随心所欲,肆无忌惮。
高兴了,要杀人庆祝;心情恶劣,也要杀人来宣泄。
可谓是十足的暴君姿态,令人除了恐惧,不做第二感想。
噗
这女婢满脸惊惶,不住的磕头叩首,不一会就脑壳青紫,但也不敢有一丝一毫的停顿,生怕荀少贺一怒之下,自己的小命不保。
当然,这美婢的心思,荀少贺也懒得猜测。
荀少贺懒洋洋的道“来啊”
北邑作为蔡地,最为富庶的一地,就是人口数量,也是南蔡的十数倍。
故而府邸中的兵甲,都极为精锐的甲士。
“在,”
四、五名兵甲进们,恭声道。
“拉下去,”
荀少贺轻声道“让她知道,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
“拉下去把她的小鼻子,给我削下来,让她长长记性。”
这般残忍的话语,荀少贺似无所觉,脸上挂着笑意。只是靠着主位上,就让人头皮发麻。
“喏,”
不顾美婢的哭嚎,几名甲士架着美婢远去。
一会儿功夫,就听着外面,远远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
这美婢之下场,已经可想而知
荀少贺嘿然一笑,笑中混杂着数之不尽的嘲讽。
“尚遏兄不请自来,可非君子做为,不知,有何贵干乎”
倏然,荀少贺看向一旁阴影,瞳孔染上一抹血红。
“哈哈哈不请自来之人,少贺贤侄,毋怪毋怪”
这是一尊少年,但眉宇间的雍容,以及谈吐中的桀骜,似是两个极端,令人心生悸动。
“荀尚遏”
荀少贺眸光闪动,在这蔡地封邑中,能叫他一声贤侄的,也只有这一位了。
大宗傅荀太庸幼子,东蔡大夫荀尚遏
唯有那一位,能稍稍占一下他的便宜,还能囫囵着全身而退。
荀尚遏面目张扬,也是个飞扬跋扈,无法无天的主。
有着那位大宗傅荀太庸一日,这不过区区千里蔡地,荀尚遏横行无忌。
“小叔父”
荀少贺亲切的喊着,若非他牙齿咬的嘣嘣响,可能这一副表情,真能让人信服三分。
“乖啦乖啦”
荀尚遏抱胸,志得意满的应着,毫不顾忌荀少贺满含杀意的眼神。
荀少贺也是个能屈能伸的人物,强自笑着“不知,小叔父驾临,吾这邯邑,真乃蓬荜生辉也”
荀尚遏年龄虽于荀少贺一般,但辈分却是荀少贺的叔伯。
而且,还是一尊大宗师亲子,亲旧关系脉络,错综复杂难辨。就连荀少贺这等浑人,也不敢小觑半分。
“你知道就好,”
荀尚遏大笑“这可是你说的,只要你不撵我,我这个东蔡大夫,只得厚颜承受了。”
这荀尚遏,也曾是蔡地少主,在蔡地的内外关系,都能疏通方向,影响力不容忽视。
荀少贺笑意一僵,道“小叔父此来,该不是单单与吾叙旧的吧”
荀尚遏哈哈一笑“聪明”
“吾此来一遭,就是想和你谈一谈关于荀少彧这小子的”
说到荀少彧时,荀尚遏刻意停顿一瞬。看着荀少贺突变的脸色,啧啧称奇起来。
“是他”
荀少贺蹙眉,眉宇中闪过几分不耐。
“莫非,是那小子自己挺不住,想要找小叔父做说客,让我放他一马”
不要看南蔡兵盛,荀少彧今非昔比,势力一日强过一日。
但北蔡之地横跨吕国交界,直面南蔡三百里。
其地理位置,正好堵塞了南蔡进出吕国之路。与吕国国内的联系日渐减少,让荀少彧不得招揽人手。甚至有时荀少贺,还会趁机劫杀一些流亡蔡地的百姓。
可以说,此番北蔡一角,可谓遏制住了南蔡咽喉要道,让南蔡是进也不得,退也不得。
“贤侄误会了你可真是大大的冤枉我了。”
荀尚遏笑道“吾此次前来,可不是当什么说客的。”
“咱也有自知之明,不会插手到你们间利益之争,也不敢插进去。谁知道,这周围有没有文侯的眼线,会不会打草惊蛇。”
荀少贺笑容愈冷,道“君父是何等人物,哪里会将视线,一直放在这废物身上。”
二人彼此间的唇枪舌剑,又试探了一番各自的底线,这才渐渐收敛脾性。
良久,荀少贺蹙着眉,对视着这个小叔父,叹息了一声。
“看来,小叔父图谋不小,正要放眼整个蔡地啊”
“你不也是如此一个北蔡大夫的位置,满足不了你的野心吧”
二人间的话不言而喻,代表着他们各自的心怀野望。
“荀少彧的湯邑太扎眼了,这几年屠戮蛮人,可谓盆满钵满,值得令人警惕。”
“他练兵、聚民、造兵,还不都是为了统一蔡地,而做的最后准备”
荀少贺淡淡开口“木秀于林,自取灭亡尔他既然有这个心思,来当这出头鸟,就要有付出代价的准备。”
“还不如,你我联合一处,共同瓜分了南蔡的基本盘,把他直接送回烨庭。”
荀尚遏嘴角一翘,他们若是真心联合,无疑是打破了蔡地数年的平淡。
不经历一场大流血、大杀戮,哪里能一举击溃南蔡。
“不过,咱们也能调转大军,先亡南蔡,后覆西蔡。”
“把这两个竞争对手,都踢到一边,你我二分蔡地资源。有了蔡地大气运,你我未必不能踏破藩篱。”
“到时,再决胜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