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府再次开宴,一直闹了一个时辰。
    李素素与吕煜找个借口躲到花园里卿卿我我,何琼、王都都、红豆三人想去偷看。
    吕煜二人搂搂抱抱耳鬓厮磨一番,不敢有太过分的举动。
    即使这样,在唐代也足够非卿不娶、非君不嫁了。
    又过了一夜,第三天上午李远才开始在书房审问丫鬟小汞。
    郭弘等人被请过来旁观。
    这个小丫鬟已经关了一天多,神色憔悴,被捆得像个粽子扔在堂前,长发披散委顿在地。
    只听她哭叫道“府君,小汞绝没有害小娘子的心思,如若有假,请让佛祖降罚,死后入拔舌地狱”
    她应该是听仆人告知了情况,上来就求饶。
    “你到岳州后就跟附近寺庙的一个年青和尚关系亲密,这是怎么回事”李远一脸寒霜问道。
    小汞一愣,答道“奴婢有罪,那和尚是我与小娘子去寺中降香时遇到的知客僧,叫释承业,攀谈后才知道是婢子的同族堂兄,所以后来有了些走动,但并没有什么越轨的事啊,请府君明鉴”
    “这么说他俗家姓陈”李远问道。
    小汞点头,她本姓陈,是宪宗朝宦官陈弘志的孙女。
    大中皇帝唐宣宗继位后,开始清查当年谋害他父亲宪宗皇帝的凶手,发现主使者是王守澄。
    王守澄联合梁守谦、韦元素等人发动宫变,陈弘志受命下手毒死宪宗。
    王、梁两家在宦官中颇有人脉,所以皇帝先拿陈弘志的后人开刀,找个借口将其长子杖毙,女眷没入掖庭宫。
    小汞当时只有十一岁,因岁数小被送到西市发卖,李远见她读书识礼,就买回来作为长女李素素的贴身丫鬟。
    皇帝继续出手,将陈弘志的几名养子都赶出了宫,陈承业的养父也在其中。
    陈承业已经净身,不是正常男子,便出家当了和尚,以此维生。
    唐代许多僧人没有法名,以释为姓沿用本名,陈承业也就改名释承业了。
    二人虽然都是养子养女,但古代过继后就是一家人,所以也算是同族。
    李远听了小汞的回答,又问郭弘道“道法上事李某不懂,还是请炼师来问吧。”
    郭弘点头,问小汞道“你是如何想到要供奉这木雕的”
    小汞道“是释承业要婢子供奉的,他说这雕像可以辟邪,将来还能求得好姻缘,婢子一时糊涂便信了他。”
    郭弘道“后来如何”
    “又过了些时日,释承业说要婢子去庙中祈福,再请一位大师为木雕开光才能灵验。”
    “那为何又让主人代替你去祈福”
    小汞看了一眼李素素,哭泣道“释承业说祈福的人会得到天大的好处,小娘子待我亲如姊妹,又一直未曾出嫁,小汞想让她早点成就姻缘,如何能知道事情竟然是这样”
    郭弘挥动了两下蒲扇,另一只手轻轻拍着大肚皮,今日的肚子比以前更鼓一些,初练无相功就有了效果。
    他想了片刻问道“那当素素小娘子出事之后,你为何不将此事告知李太守”
    “释承业说,这是佛祖显灵,让小娘子变得不同寻常,不久她的如意郎君就会前来相救,后来婢子见吕三郎果然来了,就再也没起过疑心,且一直帮小娘子和吕三郎牵线搭桥。”
    郭弘哈哈一笑,他模仿钟离权几日,也越来越入戏,对李远说道“这样歪打正着,确实成就了一段姻缘。不过若非某家和王屋、衡山的几位师侄赶来,光靠我徒儿可救不得人,最后小娘子还是要香消玉殒,死在这上面”
    李远双掌合十说道“阿弥陀佛,凡事讲求缘法,我看这是冥冥中似乎早有安排,也许就是佛祖借诸位之手前来搭救,还成了一段佳话。要知道素素她母亲病了两年,又在前年过世,为照顾两个幼弟,她的婚事一直耽误着,已经成了李某一块心病,总觉得亏欠于她”
    唐代女子一般十五岁就开始议亲,像素素这样十八岁还未嫁的,已经算是老姑娘。
    郭弘本想自夸一番,不想被对方把功劳分给了佛祖。
    他连忙反驳“那魔像害人性命,如果这是佛祖的安排,那这个佛祖也不是好人,毕竟要这泥蓝婆魔像已经害死不少人,又怎谈得上慈悲为怀那日木雕裂开,里面出来的鬼怪如此巨大,不知经过几位宿主,前面的人早已死去,坟上都荒草萋萋了”
    李远听了也暗暗后怕,扫了一眼自己书房角落供奉的佛龛,越发感觉有点阴森,他崇佛之心第一次出现动摇。
    郭弘看到李远的表情,知道成功地镇住了他,于是继续说道“现在当务之急是抓到释承业,弄清楚这件事的来龙去脉”
    李远点头,他看了一眼堂下的小汞,吩咐仆人道“将这贱婢拖出去乱棍打死,尸体扔到乱葬岗去”
    小汞听了以头抢地,额角都磕出了血,大哭道“府君饶命”
    仆人过来将她从地上提起来,揪住头发往外拖,小汞见李远面沉如水,叫了几声都没反应,她也是个聪明的,连忙挣扎着转头对李素素叫道“小娘子饶命啊看在婢子这么多年伺候的份上”
    李素素见她惨状心中不忍,连忙起身叫住仆人,又对李远万福道“父亲大人,小汞也是受人蒙骗,本是出于好心,而且最后阴差阳错使得表哥前来相救,还请饶了她这一遭。”
    李远生性疏懒,这几年家中全靠李素素主持打理,内事上从来没有驳过她一次,但这时想起女儿来岳州之后在人前出丑,街头巷议流言蜚语,可以说受尽了屈辱,听“钟离权”说如果不是机缘巧合,连性命都会不保,自然恨透了参与其事之人,如今还没有抓到释承业,就执意要打死小汞解气。
    他连声怒吼“叉出去,叉出去”
    那些仆人为难地看了李素素一眼,还是将小汞拖了出去,外面传来女孩凄惨地哭叫声。
    李素素见父亲不允,急得不知如何是好,对吕煜连使眼色。
    吕煜也有些为难,他和李素素没有议亲,如今的身份只是李远的远房外甥,干预府中的家法还真不太合适,急忙对郭弘使眼色
    郭弘一摇蒲扇道“李太守,释承业是附近寺院僧人,就算是私渡的野和尚太守也不能将他暗中处置,否则将来被人抓到把柄会很麻烦。所以还需要小汞与他当面对质才能定罪,如果现在就把证人打杀了,那贼和尚如果不认罪又该如何是好”
    李远听了心中一凛,如今佛门大张,而且因为前朝刚受过迫害,所以十分敏感,自己还真不能随意处置了释承业。
    他急忙叫住仆人带回小汞,对她说道“贱婢,现在给你个活命的机会,到时候指认犯人,若是出了纰漏定不轻饶”
    小汞叩头说道“谢谢府君不杀之恩,小汞恨死释承业了,定不会放过他”
    李远道“死罪可免,活罪难逃,给我叉下去吊到后园树下晒着,直到抓到释承业再放下来”
    仆人应声将小汞架出去。
    李素素还想劝父亲,吕煜对她轻轻摇头,此时李远正在气头上,还是不要过分拂逆为好。
    李远处置完毕,对众人说道“让各位见笑了。”
    他们又说了一阵闲话,李远还有公务要忙去了前衙,其他人各自散去。
    吕煜陪着李素素急急奔到后园,只见几个仆人守在旁边,小汞双手绑在一起,吊在池边一颗大柳树下,一头青丝和身上衣裙都随风飞舞,身子荡来荡去。
    “吕郎,现在父亲不在,你去帮我把她解下来,若是吊上一天,血脉不畅,只怕两手就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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