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帮各部门做些体力活。
    公司的司机组归属于行政部老封管着,闲的时候四个人凑齐了在电脑上打麻将,忙起来时经常几个月见不到李师傅或乔大哥。马桂英思忖,李夏李师傅她请不动,乔老哥这几天没在公司,小赖干的全是重要工作此刻还不在,这张师傅明明闲着,使唤不动。马经理只怪自己人微言轻,为几箱东西向蒋总开口又不值,且蒋总此刻还没到公司,杵在这儿跟司机掰扯不好看又没用。罢咧,桂英耸耸肩,开自己的车送货去了。
    马桂英赶着午饭点儿回到公司,那头的众城会动员会还没开完。饭后,她在手机上忙工作,忽有人敲门,原来是隆石生来了。
    “马经理呀,你没去那边开会”午饭后的隆石生端着茶杯一脸嘚瑟地走进来。
    “我去隆哥你可真会噎人”马经理白了一眼。
    “行政的、后勤的、财务的全去了,连公司收箱子的清洁工大姐也在门口旁听你怎么着也是个经理吧,怎么没被请去”隆石生坏笑着释放内幕消息。
    “他们去干嘛”桂英惊诧。
    “你猜猜”
    “啧我哪有这闲心整天忙展会的杂事,自己的业务都没时间搞,还猜他们”桂英继续对着电脑忙工作。
    隆石生抿了两口茶,在手里转了几圈菩提子,侧身探头,小声笑问“你没发现他们冬季众城会的动员会,今年开得有点早吗”
    “咝往年十二月启动,十一月动员好像是”桂英出神地望着隆石生,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对着干呢”隆石生挤挤眼,一语道破。
    “啧哎呀,真的是”桂英无语。
    “我有小道消息,这次跟你有关系”隆石生爱答不理,故意卖着关子。
    “几个意思”桂英双手离开键盘,挪了挪椅子,挨着隆石生惊慌探问。
    “回忆回忆,你昨天干什么了”隆石生敲着桌子小声提示。
    “我干什么了”马经理脑子一片雪白。
    “早上老钱总合计合计”隆石生靠着椅背笑眯眯地提示。
    “我去真的假的这也能扯上关系”马经理五官大张,一时半会收不住了。
    “早告诉你了,不要惹那些难缠的小鬼昨晚我听说昨晚那三个直接去了joden办公室汇报,没少拍着桌子说你”隆石生用满是烟味儿的食指指了指马经理的眉心。
    “昨天昨天他们都来我办公室了,还笑呵呵地说支持呀”马经理一脸的不可思议。
    “那是明面儿上我告诉你,千万不要给这几个老的难堪你为难他们一次,他们反过来咬你十次这些人,高不成低不就,高层上不去,钱又没捞着,能力也没有,这辈子只剩下磨那张老脸啦对付这些人,千千万万不要打脸老早跟你说了,不要跟这些人一般见识你昨天在老钱总办公室那么一搞,哥告诉你,那两家伙记恨你半年还是轻的”隆石生龇牙咧嘴。
    马经理吸着冷气沉默半晌,找到一句可对答的,遂睁大眼动嘴“是他们先三番两次地给我出难题,他们先出的手呀”
    “这你不懂了吧他们不是针对你,不过是想向joden表表忠心罢了,你只是个枪头还非得开火你看现在搞得众城会提前动员,明摆着跟安科展抢资源呢人家压根儿不care安科展,人家这是在宣战呐,我可爱的马经理啊”隆石生伸着脖子凝视桂英,频频响亮地敲着桌子。
    马经理靠着椅背,瘫软,无语。
    见马桂英呆坐良久,隆石生出语安慰“幸亏我没当经理要不然现在面临这种状态的人是我”
    “哎我现在还真是羡慕你呀隆哥,客户没失,钱没少赚,不被琐事缠身,不用到处得罪人”马经理一声长叹。
    隆石生耸肩斜嘴,摇头苦笑。
    “哎,从现在到开展,我基本没时间忙自己的客户,隆哥,我不怕告诉你,我今年损失非常惨重作为经理我真不好意思提我卖出去多少展位说说今天,白天一直在忙经理该做的事儿,业务员的我晚上去跟客户签合同,今晚的这家客户去年四十多个展会,今年才订了二十三个”桂英一脸郑重。
    “现在的展位图,还空着好多展位呢我前天数了数,上百个呢”隆石生一张大嘴咧得老长老长。
    马经理摇摇头,无语。
    “我刚来安科展时,哪里还用得着出去跑客户呀全是客户来公司找我,那时候风光得很呀坐在办公室客户自己找上门,拽不拽虽然那时候提成低,但是客户量大呀现在现在哼当年比我来得早的、一齐来的、后来到的,前前后后十来年之间,我眼见着起码有五十个业务员从这个部门里离开你瞅瞅现在这光景我这岁数了,干业务二十来年了,还得晚上一个一个地给客户打电话寒碜不寒碜”隆石生一声长叹,一口苦茶。
    “但隆哥你赚到钱了呀公司里所有业务员加上中层经理一级的,没一个比你收入多你是拿着高层收入的普通员工哪像我们呀”马经理奉承。
    “我多得,是因为我多劳我问问你,有几个业务员在客户送礼上有我这大手笔没得吧”隆石生摊手质问。
    桂英笑着点头认可。
    “收入归收入,总感觉公司现在这样子,干得不舒坦没原来那么有干劲儿,在客户那里有时候也没面子”隆石生皱脸摇头。
    “没人说但是所有人都清楚的一个事实公司品牌在没落,如果不憋大招打翻身仗的话,安科展以后可能在行业里,慢慢地就无关紧要了。”桂英为公司担忧,亦为前途担忧。
    “哼哥哥我快奔五了,好多事情慢慢地也看明白了。什么趋势啊、创业啊、品牌啊、名人啊,都有个开端、发展、、结束,除了咱国家的国企和世界上数一数二的大家族企业,没几个能逃得过这个路数我这个结论桂英你记着,通用得很那些忽然牛逼的公司或机构啊、大火的歌曲呀、铺天盖地的电影啊、横空出世的产品啊全逃不出你哥我这道理来得快去得快,曾经多么多么风光,后面就多么恶心难看”
    “这是你退出经理竞选的理由吗”桂英歪着脑袋笑问。
    “部分算吧。我想清楚了我在安科展要什么,也就不争了。现在只图个客户多、收入稳定,其他的没有意义了。跟个人性格也有关系,有些人天生喜欢揽事儿,有些人天生喜欢躲清静。我以前靠近前者,现在明显越来越懒了。争来争去的,多降格儿呀人过半百,人情世故,一律拜拜,老婆儿子才是最最重要的。”隆石生大发感慨。
    “劝爹爹放宽心村头站稳,儿我有几句话禀告双亲。遇国难我理应挥戈上阵,也为了尽孝道替父从军。咱今日不把旁人恨,恨只恨土利子残害黎民。若非是土利子兴兵内侵,女儿我怎能够远离家门。但愿得此一去旗开得胜,平了贼儿回家再孝双亲”
    闲来无事,听花木兰,老马胸中郁闷,想找个人聊天,于是拨通了远表连襟钟能的电话。
    “你身体咋样了”寒暄后老马先问候。
    “那天晚上九点睡了以后,隔天好了些,这几天晚上我八点就关灯睡觉,怂管他的哈哈哈哈”钟能搓着八字胡上的汗水,憨笑。
    “累着了你那是咱村里人身体结实着呢,要不是那天前一晚没睡,你也不会出这档子事”老马回忆前情。
    “你咋给我打电话呢是不是有啥事呀”在树下拄着扫帚的钟能回望干干净净的街道,笑问老马。
    “没啥事,闲聊呗那天送你回去以后,没两天我也瘫着了。我这英英呀,脾气太冲,还爱摔东西,你不能说她不爱听的”
    坐在躺椅上的老头,遂将那天因为致远帮漾漾洗澡而导致桂英和他大吵、结果气病的婆妈事儿絮叨了一遍。
    上学的上学、上班的上班,老马整日里没有个可说话解闷的人,原本孤独,再加上现在致远闲在家里,老头的孤独额外加上一层烦愁。这段时间,翁婿两个同处一室,喝口水、洗个手、扣个鼻屎也得碰个头,憋慌的老马连听戏看电视也觉没趣、厌烦、透不过气。
    今天好不容易逮住了钟能,老马大倒苦水,说桂英如何如何脾气大,说致远怎样怎样窝囊,老爷们家的心里话一打开,跟灌溉季的黄干渠里的黄河水一样滔滔不绝。
    这边逞嘴上快意的老人说得敞亮了,一墙之隔的何致远却坐立不安、头顶晦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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