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您使我感到愉快。一个人只有在他谈论自己的事业时才可能真正地被认识。”
    “您这说的是男人。女人只有在恋爱、哺育孩子、为男人做饭、看着自己丈夫忧郁地入睡叫才可能被认识。不,我不是心理学家,真的您为什么这样看着我”
    “我得好好地看看您。”
    “所以我才问么。”
    “请继续谈谈吧。”
    “您会俄语吗”
    “能看书,得依靠翻字典。”
    “您读过芬兰史诗吗或者是卡利维史诗,很美的名字,您知道吗”
    “不,不知道。偶然听说过。我们翻译了吗”
    “我们翻译不了,只有俄国人才能巧妙地翻译。”
    “为什么这是他们的特权”
    “俄国地处欧亚交界处,多种语言混杂,有商队进入波斯、印度、中国,有可萨人、斯基福人;拜占庭、美味的热汤”
    “所以有了卡利维史诗”
    “其实,我们在先秦时期有一支歌颂战死的将士的壮士歌。我进行了对比分析,二者十分相似。他们歌颂英雄的壮土歌与我们的更相似。”
    这个女人发音纯正,她说俄国名字没有古怪的口音。李广元迫使自己死盯着手中捏着的香烟,担心又去看她的脸。
    “总之,壮士歌是有趣的。”女人叹了口气,“它们得出结论,在生活中,无论是在什么时候都要活下去,而且不仅是活下去,还要争取胜利,要进取,要争取荣誉。只有在这时死亡才不可伯,因为你的名字将留给后代。你上升得愈高,避免埋没的保证便愈可靠不,这是真的,您为什么笑”
    “听您说话我很高兴。”
    “喝酒吧”
    “我快把您的酒喝光啦。”
    “我可以到大使馆的商场去买,那里很便宜。”
    “接着说吧”
    “什么叫接着俄国有个弗拉基米尔大公,他给人民洗礼。他成了圣人,绰号叫金色太阳。大公愈是出名,就愈要赞美他,描写他的壮士歌写得就愈美。他的名望的光辉出照亮了他的亲人他的叔父杜布雷尼亚、朋友和战友穆洛姆查;待描写这场战争的史诗完成时,民族领袖的荣耀也将落在您身上。很精彩吧,不是吗”
    “非常精彩。只不过逻辑哪里去啦是弗拉基米尔大公、杜布雷尼亚叔父和勇士穆洛姆查吗”
    “我毕竟是个女人,我们女人是一种情感,而你们男人才是逻辑。比如说,俄国有一首壮士歌讲的是穆洛梅茨和他的儿子鲍里斯争斗尽管人们有内叫他兹布特,有时叫索科尔尼科后来又叫日多温拼杀时,伊利亚得知日多温是自己的亲人后,他放了日多温,可儿子却决定在父亲睡熟时杀死他,但没有成功。穆洛梅茨的具有魔力的十字架救了他的命。这个七岁龄的老人有着令人雄以置信的力量”
    “什么叫七岁龄的老人”
    “按照斯拉夫人古老的计算方法,从四十岁算起到五十五岁,这是充满智慧的年龄现在您和描写吉尔登布兰吉之子阿列市兰吉在贝尔尼附近大战的日尔曼传说比较一下,象不象非常相象。父亲也是同儿子拼杀,不过,当老人拔出刀,刺死自己孩子的那一瞬间他们和解了。年轻的勇士对老人讲出了母亲告诉他的事情。她告诉儿子谁是他的父亲。泪水欢乐,告别而描写勇土基扎洛拉与其于卜尔东的克勒特史诗呢更接近于俄国史诗。他从瓦兰人那里来到希腊人中间,而不是从日尔曼人那里来到波斯人中间。在拼杀中他也象穆洛梅茨一样杀死了儿子,不过他知道他杀死的足谁,他伏在尸体上哭了三天,然后他自杀了。您看,我们都差不多。”
    李广元耸耸肩;“怎么,到了该联合的时候了”
    “您知道,我为什么希望您留在我这里”
    “我猜到了”
    “您说说看”
    “您感到害怕,所以您希望我呆在身边。”
    “是这样。不过实际上是另一码事。男人们生活在对他们心目中的漂亮女人的憧憬之中。这些女人知道一切,很会讲话,不仅仅是在床上。所有的人都需要真正的朋友。我们女人是思路非常敏捷的出谋划策的人,超过你们。您知道,倘若我们能象男人那样写作,我们就会写出这样的书,而且是非常好的书。我觉得,您早已在我的心目中,您现在来了、”
    他醒了。他感觉到了一种沉重的目光一直在盯着他。
    女人坐在床沿上,望着他的面孔。
    “您在说梦话”她喃喃地说,“这不大好。”
    “我在抱怨生活”
    她叹了口气,谨慎地望着他的额头,问“要抽支烟吗”
    “我可是烟鬼,”他说,“不喝一口热茶我是不抽烟的”
    “茶早给你泡好了。”
    “对了,关于我们的工作詹国强说了些什么”
    女人吃惊地望看他。李广元明白,詹国强同她没有见面。
    “谁对您说我必须来见您”
    “那人没报名字”
    “秃顶,留着胡子,左边的脸不时痉挛。”
    “是的。”女人答道,“尽管我认为,不应当告诉您。”
    “无论如何也不能说。去喝茶吧,完了我们还有事干,不是吗”
    “在老家时候的我家有个佣人,是宁波人,她告诉我,在他们那里给孩子进行抓周时,族长会把婴儿的一缕头发包在红布里,然后投进井里。如果红布没有沉下去,就意味着婴儿长命幸福。您的妈妈大概告诉您说,您的红布没有沉下去,是吧”
    “我从没见过妈妈”
    “可怜的人。没有妈妈的生活该有多么可怕。爸爸呢您还清楚地记得他吗”
    “是的。”
    “他又结婚了”
    “没有。”
    “谁给您做饭”
    “爸爸干这个是行家,后来我也学会了。但是以后我雇了女佣人。”
    “是个年轻的”
    “是的”
    “叫什么我可以猜猜吗刀锋还是钢琴”
    “不,这是同我联络的女人的名字”
    “夜里您说到了她。”
    “显然不单是这个晚上。”
    “我真猜不透您。所以,今天傍晚以前,您不要去见那个贼眉鼠眼的黑发男人。那是黑桃王,他会给您带来不幸。”
    女人到厨房去了。厨房收治得很整齐,用木头装修。李广元站起来,望了望窗外空荡而寂静的街道。他想“我是这场游戏的目标,这是干真万确的。可我不明白,这场游戏如何收场。我接受了常凯申和詹国强提出的条件,而且显然我做得对。不过,在这种日子,他们只玩我这一张牌真是太少了。他们很狡猾,他们的阴谋是远射程的。我弄不明白,他们企图打击哪里,用什么炮和到底对准谁我会不会被他们识破我也不知道。不过我想,如果他们最终看透了我,那他们就不会放弃长期的行动。最后的钟声敲响了,他们浪费了几分钟。当我不顾一切和詹国强一起出发时,我的确感到那是唯一可行的方式。然而如果詹国强早已觉察到我的决心呢不过,最令人费解的是,为什么詹国强提到她的名字,而常凯申又事先告诉了她有关我的事问题就在这里。”
    接头人果然有一双尖厉、深陷进去的小眼睛;鬓角上的头发也果然是墨色的,很象黑桃老k。他侧耳听着远处的爆诈声,那是附近的工厂遭到轰炸。他缩着头,好象在给这位末见过面,但颇受尊敬的交谈者鞠躬。
    “从早晨起我便在等侯您,李先生”他说,“见到您很高兴,请坐。”
    “谢谢,谁对您说我要在早晨来找您”
    “詹国强先生。”
    “奇怪。我对谁也没说我打算首先来找您。”
    接头人叹了口气,说“要是直觉呢”
    “您相信”
    “就因为这样我才活到现在。我为您准备了两个候选人,李广元。”
    “只有两个吗”
    “其余的都溜了”接头人笑了起来,“他们随着火葬场的烟升天了,只有这几个人啦。”
    他递给李广元两个档案袋,然后打开电炉,从柜子里取出茶叶,问李广元喜欢喝绿茶还是红茶。他惊奇地耸耸肩,“绿茶对肾脏和胃不好,一点好处也没有。”
    他泡了两杯红茶,然后点燃一支烟,说“我不明白您要这些败类有什么用不过我建议您格外留心那个叫张一山的家伙,那是个少有的滑头。”
    “另外一个难道就不滑头了”
    “这个人有些莫名其妙。”
    “究竟是怎么回事”
    “太让人捉摸不透了,很难说他是个工艺师,和他哥哥一起发明了巧妙的一种净化装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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