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氏无缘无故被休一事,陈家那头都还来不及上门讨个说法,人就已经没了,陈家舅爷怒不可遏。 “妹夫说说吧,咱们是公了还是私了” “什么公了私了的”姜明山料准这几人不懂律法,冷哼,“陈氏已经被休,她就不再是姜家人,如今出了事儿,跟我们家有什么关系” “无缘无故你凭什么休了我妹妹”陈家舅爷气势汹汹。 “凭什么”姜明山冷笑,“就凭她嫁入姜家多年好吃懒做,上不敬婆母,下不顾儿女,呵,你妹妹是金枝还是玉叶,休了她还犯法” 陈氏突然没了,姜明山也很意外,但一想到她手上沾了官司,死了也好,现在嫌疑人和受害人都没了,往后这桩事,谁也不可能再翻出花儿来。 陈家舅爷噎得脸色难看。 本想带着人过来讹姜家一笔,哪曾想被姜明山几句话就给怼了回来,到最后什么好处都没捞着,只得灰溜溜地带着人走了。 那帮人走后,姜柔直接被吓哭,“呜呜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啊,二娘好端端的怎么会” “闭嘴”姜明山冷声呵斥,“谁是你二娘,往后少跟陈家人来往” 陈氏离开姜家后,姜云衢就去了县学,因此暂时并不知道他娘的死。 傍晚老曹氏从田里回来才听说了陈氏的死,她没想到家里会接二连三出事,便找来姜明山,跟他说“不管那边丧事怎么办,你都揣些银钱去走一趟,好歹夫妻一场,送送她。” “谁爱去谁去,反正我不去”姜明山反应很大,“白天他们家舅爷来,我话都说到那份上了,现在又出揣着银子巴巴往跟前凑,他们还不得认为我心虚” 老曹氏一直没想通,“你当初怎么无缘无故把人给休了” “什么叫无缘无故”姜明山绷着脸,“她就是一搅家精,搅得家里不得安宁,我不休她休谁” 姜柔坐在一边哭,“爹,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你明明说过,二娘最是温柔贤惠” 姜明山哼声“你娘过门的时候,我还夸过她漂亮大方呢” 姜柔“” 姜明山怕她再叨叨,轻嗤“你要没事儿,就去老宅把你娘给接回来。” 姜柔才不乐意去,脸上要多别扭有多别扭。 老曹氏望着儿子,“要去你也是你这当丈夫的亲自去,让柔娘一个姑娘家去,像什么话” 虽然姜明山拦着,隔天老曹氏还是带上银子去陈家那头走了一趟。 他们家那一圈儿族人说话特别难听,老曹氏没怎么搭理,走完过场就回家,连饭都没留。 姜明山去了老宅。 姜旭正坐在小院里煎药。 “旭哥儿,还没回京城呢”姜明山跟他打招呼。 姜旭抬头看了眼姜明山,记忆里,这个舅舅对妙娘十分不友好,以至于妙娘心灰意冷,做出了自请除族的举动。 如今情况完全颠倒过来,舅娘最先失去的闺女不是柔娘,而是妙娘,姜旭不想让他们重蹈那一世的悲剧,想着能挽救就再挽救一下这家人的关系。 “舅舅。”姜旭回应,“舅娘病了。” “啊,珍娘病了吗”自从姚氏来到老宅,姜明山就没再关心过她。 哦不,应该说,自打陈氏过门,他的心思就从没在姚氏身上停留过,她是好是病,他基本上不会过问。 “舅舅特地来老宅,难道不是为了照顾舅娘”姜旭反问。 “呃,是,是是是,我这不刚才嘴巴一快哎,旭哥儿,你把那扇子给我,我来扇。” 姜旭把扇子递给他,自己挪到一旁的小杌子上坐着。 姜明山蹲在火炉旁,一边扇火一边跟他说话,“旭哥儿,你成家没” “没。”姜旭摇头。 “你娘没给你物色还是你要求太高了” 姜旭摇摇头,不是没物色,也不是他要求高,他以前只是单纯地不想成家,时至今日,他似乎有些明白了。 这大概是冥冥之中注定好的,他会在妙娘临盆的时候回来,然后救出小宝。 那种感觉,就仿佛前面的二十二年,都是为了等这一天。 很玄妙。 但姜旭并未深想。 “那什么”姜明山欲言又止。 “舅舅有话不妨直说。” “我我就是想问问,你既然在京城当差,那是不是认识很多达官显贵” 姜旭这一听,明白他在打什么主意了,“认识一些。” “哎呀,那可太好了。”姜明山一阵激动。 姜旭佯装不知,“舅舅问这个做什么” “大郎不是马上要乡试了吗”姜明山说“万一要真中了,明年入京会试,有个熟人照拂着挺好。” “熟人照拂着吃住倒是没问题,舅舅可别动了别的心思。”姜旭提醒他,“科举一届比一届严苛,没有捷径可走。” 姜明山被戳中心思,老脸上有些挂不住,“你这孩子我大小是个秀才,又不是没下过场,能不知道规矩吗” “舅舅能想明白最好。”姜云衢道“数年前有个农门出身的学子,不知怎么勾结上了京中的勋贵子弟,考场上舞弊,后来被查出,全家被抄不说,那学子还被流放了。” 姜明山心都听凉了,“科考舞弊的后果这么严重” “嗯。”姜旭颔首,“往后只会更严重。” 姜明山激灵灵打了个寒颤,他原本还想着,能靠姜旭攀上几个大人物,听他这么一说,还是保命要紧。 “舅舅,药好了。”姜旭提醒他。 “哦。”姜明山回过神,下意识伸手去端药罐的把手,手指当即被烫了个泡,他马上缩回来放在嘴里吮了吮。 “我来吧。”姜旭叠了块抹布,端起药罐倒进小碗,之后又把小碗端去东屋。 姚氏仍旧躺在榻上,从姜妙咽气到出殡,短短几日的工夫,她瘦得脱了形。 “舅娘,喝药了。”姜旭坐上前,用勺子搅了搅滚烫的药汁。 姚氏没说话,呆呆望着帐顶。 昨天夜里,她又梦到妙娘了,那闺女一声声地喊着娘。 也不知她在那边冷不冷,饿不饿。 想着,姚氏的热泪又开始往下落,有些烫脸。 姜明山站在一旁看了许久才走过去,背着手,将脸歪向一边,“人都没了,你再哭也没用,还不如早点儿打起精神来,家里接二连三的出事,这日子还过不过了” 姚氏难受得嗓子都是痛的。 姚氏没看他,对他的话更是充耳不闻。 “舅舅,您少说两句吧。”姜旭道“妙娘毕竟是舅娘的亲生女儿,如今说没就没,当娘的怎么可能不难过” 这话说的,好像他这当爹的就不难过似的。 姜明山确实不怎么难过,但他绝不能承认,便只得掩饰性地咳了两声,又挪往一旁去了。 坐了会儿,又尴尬地站起来,望向姚氏,“我是来接你的,有病也该回去治,老宅本来就潮,这外面又是大寒天,你这么耗着,什么时候才能见好” 姚氏懒得听,索性闭上眼睛。 姜明山一咬牙,又道“你不是讨厌陈氏吗我已经一纸休书让她滚蛋了,昨儿陈家那头来报丧,说人没了,去镇上时被野狗咬伤,没救回来。” 姚氏有些意外,难怪刚才姜明山会说家里接二连三地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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