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默躺在帐篷里眯起眼睛辨认计时器上的时刻,既睡不着,也无心冥想。她的左边是一盏火光微弱的灯,光线甚至穿不透帐篷,右边则睡着郭依,两把大剑被抱在怀里,寸步不离身。
计时器一次次被打开,时间终于走到了上半夜的末尾,秦默小心地翻身起来。
“时间到了”叶柔小声地问。秦默打开帐篷的一刹那她提起了剑,随后又缓缓放下,往边上挪了挪,让出个空位。
“嗯。”秦默在她身边坐下,“你去睡吧,换我了。”
“还不困,我陪你聊会儿天。”叶柔说。
“不行。”秦默立刻回绝,又觉得自己语气太过严肃,柔声说“去睡吧,明天一早就要回去,没多少时间可以休息了。”
借着提灯微弱的光,叶柔盯着秦默看了会儿,叹了口气,提醒道“那你小心点,发现动静第一时间要叫我们,知道么”
叶柔起了身,秦默仰头看她,微笑着说“知道了。”
目送叶柔进了帐篷,秦默听见里面窸窸窣窣一阵硬质布料的响声,很快又没了动静。她猜想叶柔已经睡下了,于是将目光移到周围漆黑树林中。
脚下是开到最小的旋盖提灯,只有普通烛火的微弱亮度,幢幢树影用不了三两步的距离便隐没于浓雾,耳边除了聒噪的蛙鸣就是沙沙的树叶声。秦默集中精力侧耳听了一阵,不知过了多久,猛然惊醒自己已经走神,又重新打起精神,注意四周千篇一律的响动。
守夜最是枯燥乏味,长时间保持专注让人身心疲惫,说难不难,说简单却也并不简单。这依旧是项技术活,其中的技巧无法言明,但秦默觉得这或许是最容易做到的事情了,她不想连守夜都守不好。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实在无法集中精神时秦默就在腿上刻画两笔铭文,不知不觉天也亮了。
树林间的水汽依旧浓重,雾蒙蒙的,四周慢慢呈现出青灰色,堪堪盖过提灯里的火光。
小半夜持续性的精力集中让秦默有些乏了。她揉了揉眉心,打开计时器看了眼,大约还有半小时。
“当啷。”
忽然一声金属落地的轻响从帐篷附近传来。秦默不自觉将视线移向那边,是一颗滚动的圆球。
神经骤然紧绷,秦默就要去抽出腰间的长剑,一根绳索蓦地绕上她的脖颈,巨大的力量将她向后拽翻,拖入迷雾之中。
偷袭之人就在她的身后,对方的双手将绳索勒得她喘不过气,秦默的手指抠进绳索与脖子之间,整张脸因缺氧而涨红。她充血的眼睛看到队友们冲出帐篷,地上大约是那个圆球掉落的位置爆发出刺目的白光,如果不是快速拖行中在她身前不断聚拢的迷雾,或许她的视线里只会剩下让人眩晕的白。白到发黑。
这些念头也许在秦默的脑海里划过,但绝没有停留。她仅存的意识驱使着她不断挣扎,单手向后胡乱够着偷袭者的身体,没有着力点,次次抓空。
眼前的景象模糊不清,秦默张大嘴巴,竟然勉强还能汲取到一丝丝的空气,但她无暇思考,数次尝试之后终于抓住了什么。或许是对方的肩膀,或许是对方手腕,一切都好,像是一道既定的指令,能量争先恐后地向她手心聚拢,白色炙热的魔法弹在两人之间爆裂,她脖颈上的绳子骤然松开。
秦默在地上翻滚一圈,撑着地面迫不及待地大口喘息起来,伴随呛咳和干呕,大脑混沌不清。
偷袭者显然并不准备给秦默缓和的时间,两道寒光从他的腰间闪过,他迅速折身向秦默扑去。
秦默抽剑抵挡,隔开一把匕首的同时被撞翻在地,再想应接对方攻击时手腕便已经被一脚踩住,剧痛之下长剑滚落一旁。她的另一只手被对方用膝盖压住,视线中只剩下急速逼近的刀尖,脖颈一凉,微微的刺痛在片刻之后传达空白的大脑,宣告她还未死亡。
视线聚焦在上方那张惨白的脸上,秦默终于看清了这人的面貌,低声惊呼出她的名字
“游鹤”
滴水的黑色破旧连帽衫,苍白到病态的面色,两颊瘦削凹陷,游鹤紧锁着眉头,在听到自己名字的一瞬间震了震。
她动了动毫无血色的嘴唇,喉咙间挤出沙哑的音节“如果你”
还未等她说完,地面突然开始震动,有藤蔓从腐叶之下钻出,向地面上一切实物捆缚而来。游鹤一把将秦默从地上拉起,换位至她身后。
远处的迷雾中有几道黑影快速逼近,感觉到咽喉之上的锋利刀刃,无力感瞬间将秦默吞没,。
她还是那么没用,秦默想,一直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