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那片伤心之地时,韩一鸣在空中对着地已破烂不堪的白龙看了一眼。抬起头来,却见远远的天空之中站着一个紫衣人。紫裳,她宁立风中,也望着下方的白龙。神情颇为伤怀,紫衣映衬之下,她的面目没有丝毫血色韩一鸣不禁想起她曾经流淌的两行血泪,白龙死了,她也很伤心罢,可韩一鸣想迷惑的是,她看似对白龙情深意长,却也不曾站在白龙那边。虽说谈不与白龙真正交手,但她在白龙前来为难诸人的时候,全然是站在白龙对面的。她到底是怎样的心境会这样矛盾韩一鸣想不明白,也无神细想。飞出老远了,回过头去,却还能望见天际那点若有若无的紫色。
    回到灵山好长一段日子里,韩一鸣在梦中都会重见白龙死前的种种。有的时候是他丰神如昔,却毫不留情有时是他那空空如也,让人战栗的双眼对着自己。还有时是他残破得不忍目睹的身躯最后的挣扎。自然也少不了师父与四师叔最后的惊鸿一瞥。每次都是在淋漓的大汗之中惊醒过来,心跳得如擂鼓一般,睁大眼睛对着黑暗静逸的屋顶,才渐渐平复下来。
    已然都成为过去了,他却总是在梦中一遍遍重见擦一擦满头的冷汗,他没有出声,也没有在梦里大喊大叫,因而每一回都不曾惊醒同屋的顾清泉。可是当他向顾清泉看去时,却发现顾清泉虽是躺在床,两眼却是睁着,也在一室寂静之中,清醒地望着屋顶
    一片寂静之中,顾清泉叹了口气“师弟,你又做恶梦了”韩一鸣也叹了口气“师兄,惊扰你了对不住”顾清泉淡淡地道“没有你没有惊扰我是我自己睡不着听你在床翻身,还有,嗯,师弟,你,你哭了声音很低,但我听见了你梦里很痛苦么我每晚都听你睡不安生你何必如此为何不痛痛快快大哭一场呢”韩一鸣一愣,伸手一摸自己的脸颊,面颊湿润原来他在梦中哭了,自己却不知道
    顾清泉两眼望着屋顶道“师弟,我也很难过。我也想不明白,到了最后,怎会变成这样”韩一鸣默然,谁也不曾料到,会是这样回到灵山之日,看见大师伯的时候,韩一鸣简直不敢去看大师伯的面容。但不容回避的是大师伯毕竟是大师伯,从此之后跟随师父修行的弟子,连自己在内,都要随着大师伯继续修行。从前跟随四师叔修行的弟子,则跟五师叔继续修行。修行,还是要继续下去。所谓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原来乃是指那那没有无休无止,没有尽头的岁月
    两人都不作声了,各自在心内思索。许久之后,顾清泉道“师弟,好在咱们没有看见白龙的屈服他至死,都是不服的,没有丝毫的妥协也因了他的不妥协,我才觉着并不那么伤心唉”韩一鸣也说不出话来,顾清泉说的对,若是看见了白龙的妥协屈服,不知自己现下是何心情忍不住又叹了口气,或许便是因白龙的宁死不屈,心中越发难过。可是顾清泉说的也对,若是白龙在那个时候屈服了,只怕自己会更加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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