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就好。”
    徐咏之再看时,小贵和段美美虽然嘴巴上气哼哼的,但眼圈都是红红的。
    “看你们两个,我这不是好好的么。牛黄我也拿回来了,别难过,傻子”
    这时食堂门口一声大喊“谁找傻子姐夫,是你吗”
    傻小子段梓守冲到徐咏之面前,把他紧紧抱住。
    “我姐让我去找你,结果我在山里睡着了”
    “阿守,叫大哥,不叫姐夫。”
    “好的,大哥姐夫。”
    “结实了,好孩子。”
    “你教我的武功我每天都练”
    “听说了。”
    “你这次回来是来娶我姐姐的吗让她跟你走,阿守来当山居掌柜的”
    段美美满面羞红地啐了阿守一口。
    “我倒是没意见。”小贵冷冷地说。
    “阿守听话,大哥要带着车队回潭州,那里上万人还在等药,肺疫过去,我会回来,再考较你的功夫。”
    “说话算数啊”
    “你说在山里睡着了,是怎么回事”
    “昨天请你吃饭那家,好像是妖怪,进去他们宅子里,又是庙,又是好多穿得很少的女人,最后我吃了好多肉,到今天还渴呢,说完,他抓起一大碗粥,呼噜噜地喝得山响。”
    “阿守的药劲好像还没有过去,昨天那个丫鬟把阿守用蒙汗药放倒了,小推车给送回来,家里藏着蒙汗药的人,只怕不是善类。公子,美美再劝你一句,不要和那女子来往了。”
    “嗯嗯嗯。”
    这时徐太实进门来。
    “少爷,货车已经就绪,就等大家出发了。”
    “太实叔,这里有个事,可能回头要你给我办一下,要帮纪大娘子办一个事。”
    “哦,大娘子把牛黄让给我们了”
    “没错,所以要还一个人情。”
    徐咏之拿出一封封好的信。
    “细节在里面,需要用钱,从柜上支。”
    一时间除了大肚汉傻小子段梓守,大家都吃饱了饭。
    徐太实、段美美和阿守把公子和小贵送到了门外。
    “公子一路保重。”
    徐太实和段家姐弟看着车队隆隆地压过街道。
    徐咏之回头看看三人,突然看见徐太实的头发胡须都已经花白。
    “太实叔这几年,也是真的老了。”
    徐咏之总想要说点什么,翻过来覆过去地回味昨天的一切,不知道如何就开始了,也不知道是未来会向何处去。
    但是小贵一言不发,一字不问,他也无法开口。
    向南十里,是一个小山丘,山丘之上有个风雨亭,历来是行人的送别之所。车队走到山丘下,徐咏之一眼就看到了一个戴着面纱的淡绿薄衫的女子正在抚琴。
    “去吧。”小贵淡淡地说。
    “不去了。”徐咏之硬起心肠,他向女子挥手良久,等到车队快要看不见了,才匆匆催马。
    这时一匹马从后面赶上,正是纪小环。
    “徐公子,我家姑娘给你的信。”
    徐咏之挥手作别,催马赶上了车队,小贵头也不回“不去告别一下,真的可以吗”
    “媞媞是非常懂事的女子,她的琴声是送客之意。”
    “提什么可惜公子没有听出她琴声里的怨气吧。”
    “”
    “男人总是这样,觉得亲也亲了,抱也抱了,再见也说了,一套流程走完,人就可以走路了。但女人不是,女人要反复确认你在挂念她,想她,每一招疏忽,就会觉得你是套路,是虚情假意,是骗她。”
    “大娘子现在杀公子的心怕是都有了罢,不如你看看信。”
    “小贵你在嫉妒吗媞媞是个风雅女子,不会这么小肚鸡肠的。”
    徐咏之笑呵呵地拆信来看。
    “呀呀呀,也不洗手焚香,怎么也得用个象牙或者墨玉的小刀子才好拆啊。”小贵说。
    “别人怼我我不气,气坏自己没人替。”徐咏之撕开信封,看了看这封信,沉默了半晌。
    小贵伸手,徐咏之把信塞到他手里,他看了看上面的几句
    “小女子不才,没得公子青睐。打扰公子良久呀,公子勿怪。”
    “什么乱七八糟的,”小贵说,“公子,您看上的才女,诗才看起来是完全没有了。”
    “她的身世很凄苦的。”
    “你因为她身世凄苦就喜欢她凄苦的人多了,我还苦呢公子,你老实跟我说说,你到底为什么会喜欢她,我相信无法理解的,不止我一个吧。”小贵说。
    这一下徐咏之犯难了。
    保护欲听到史都头的骚扰,自己确实有那么一点保护欲,但是因为这是芝麻大的一点事,所以也没有特别强烈。
    肉欲莫媞确实是美的,而且是诱人的美,但是徐咏之一直觉得自己不是纯粹的感官动物,为什么不说完牛黄的事,段梓守进来的时候,就转身离开呢
    趁低入手的友情自己确实是对莫媞这么说的,但他自己都不信。男人和女人真有纯粹的友情吗他觉得自己和段美美似乎是,但段美美好像从来没有这么想过。
    最有一个解释看来最有说服力,也最为可怕。
    那就是他,徐咏之,山字堂的少东家,不满意自己现在的生活,为了逃离他自己的生活,他愿意做出离经叛道的事情,比如接受一个来历不明的女人发生关系,把一位寡妇作为自己的女友。
    他现在渴望毁掉自己的生活。
    他突然怔怔地说不出话来,失语了,他懂医道,知道这是心症。
    小贵也吓了一跳。
    古语都说,主子是阳,奴才是阴,虽然徐咏之不承认自己和小贵是主仆,而是兄弟和伙伴,但小贵是明明白白把自己当一个下属,一个仆从的。
    别人看来,徐咏之是小贵的拯救者、小贵的武艺也是他教的,但是性格上,两个人的角色恰好相反。
    小贵总是习惯于和强者和优秀的人合作,为此他对徐咏之的有些批评,有点刁钻,甚至苛刻。
    但最近两年,徐咏之却越来越喜欢从他那里得到的温柔对待。
    每当需要小贵去安慰他的时候,就会展现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头疼脑热或者疲劳倦怠,小贵都会放下对他的不满,前来哄他。
    小贵把自己看做一个女孩,但他行事说话,却比徐咏之更为刚强。
    徐咏之虽然有着强大的力量,但他每天都过得非常恐慌他害怕自己做得不够好,害怕别人说他不够好,也害怕别人不喜欢自己。
    但是这次,不是套路。
    徐咏之突然勘破了自己的底色,没有什么比一个每天乐呵呵的人突然发现自己是个悲观者更糟心的了。
    一路上,徐咏之都不再说话,小贵尽力照应,他还是有点呆呆的。
    行到鄂州,他们分了一批物资给鄂州分店,剩下的都搬上船只渡过长江,在船舱当中,徐咏之才终于开口说话。
    “小贵,我捋了一下很多蛛丝马迹,这次,有些事情被我搞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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