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翁翁离宫那年,和她有一桩秘密,跟什么采珠人有关。”

    薛莫皟扑哧一笑“那一年,她才四五岁。能有什么真正的秘密该都是哄她的,这你也信。”

    我看着他的眼睛“采珍珠都是官办那就是说「采珠人」是份正经职业了”

    他的眼波在我眉眼处流转“着实如此,朝廷有专门的采珠局呀。庶民一旦加入,终身不可退出,若是私逃,则按逃兵一样论处了。”

    我蹙着眉心“我怎么从未听过采珠局”

    “只是「将作监」底下一个极小的部门,也并不直接管辖,常分属于地方上,多是沿河沿海地区。那些地方土地稀少贫瘠,粮食不易种,所以许多百姓只有这一条路,就是替官府下河下海,潜水采珠,以珠易米。”

    我点头“原来隶属于工部。工部的奏折,倒是最少的。”又笑看向他,玩笑道“尚书侍郎总管着六部,这底下的事,就连家中的小公子也颇懂门道啊”

    他嘚瑟的眨了眨眼“别老说杂事,说说你我。”

    “你我有什么好说的”

    “我虽不参加科考,但争取能在羽林卫早日立下功劳,从「郎将」升为「中郎将」。这样,凡都督应该会满意一些。”

    我尬笑起来“你这是”

    他口气认真“你明白我的意思。听闻早前念家三公子一心从商,又身为庶子,凡都督和苏内司并不满意。即使太后提过,也是作罢,到最后只将你堂叔家的小姐许给了他”

    “别说了。”我打断了他“我并不想提这些,也没有再想过婚姻之事。”

    已从水库绕了半圈回来,我甩腿上了马“回吧,再晚一些,怕是有山中狼出没。”

    他吁出一口气,跟上我的马“既然你心里还有道坎儿,那我就慢慢陪你度过去。”

    我无言,只任冷风乱鬓云。

    翌日闻讯,从洛阳掳来的刘鳄奴幼子被送进了掖庭。

    得皇上授命,我前去见一见这垂髫小儿,看能否查问出什么,一并将所了解的情况复命于他。

    掖庭深幽,久不来此,只觉氛围令人窒息。在永巷与暴室之间的一处小院前住了步子,领头的宦官礼敬道“凡尚书,这里便是了。”

    还未入门,就有一股浓郁的霉味夹杂着恶臭扑来,我不由得掩了掩鼻。

    宦官一边将我往里引一边笑道“这掖庭宫属于老宫址,排水道老化破旧,一逢雨雪的天,往往反渗水入屋,所以潮气大了些。我着人给您拿个手炉来,添些香料,好使您舒坦些。”

    我点头“有劳了。”

    这院子极小,十几步就入了堂屋,宦官们将干净的软垫铺于叠席上“您坐,小的去去就来。”

    我瞧着这破屋寒舍,陈设皆是旧式样儿。木材上的漆尽数掉了,案几上一只粗瓷茶壶,发乌的壶口儿缺了一块,像是豁嘴的人。

    一名仆妇推着一个虎头大耳的小子从内室走出来,再按着他跪地行礼。

    这孩子极不耐烦,好似对谁都怒气冲冲,吵嚷着“别推我,别推我,你们这些贼人”

    我遂笑道“好一个强悍性子简直与我当初被抓进宫一样,都这么不情不愿。”

    他抬起眼睛,性子使然再加眼睛又大,像是在瞪着我一般“你也是被抓进来的”

    我撇了撇嘴“是呀,简直是顺着捆来横着拴,五花大绑吊在二梁上再皮鞭子沾凉水,狠狠一顿抽,我到现在都恼火的紧”

    身旁的宫女们发出一阵忍俊不禁的笑。

    这小子一抬眉毛,虽气呼呼的但也有点怕了,不过嘴还是硬的“你既恼火,为何不去报仇,来见我作甚”

    我带上得意表情“当然是报过仇了当时抓我进来的人,一个发配到煤山挖煤,如今已染成了昆仑奴。一个剃光了头发给寺庙当灯。还有一个砍去小腿,叫他学唱侏儒戏去了”

    他把嘴张的圆圆“哇,还能有这么痛快的事”

    我夸张的点着头“所以啊主要是我不向蠢人学习,明白道理来也来了,靠自己是出不去的,不妨就先留下好好表现,有什么想法,给自己计划着”

    我蹲下来,将袖中的两块梅肉递给他“我看你啊,是跟姐姐一样的人。所以听说你被抓来了,就来看看,倒觉得挺合缘分。只是现在,就看你愿不愿意相信姐姐了。”

    这时宦官从外面入来,将手炉呈给我。

    我接过捧在手里,咝哈道“真暖和呀。”又见他衣衫单薄,鼻孔下流着一点鼻水,便把手炉放进他怀里“来,你也暖暖。还穿着晚秋时节的单袄,这些人就冻着你啊。”

    他捂紧了手炉“以前下雪天也是从不知冷的不知怎地,这几日老想把头和手往衣裳里缩。”

    我哈哈笑道“这是冻透了,肯定也没吃好。行了,姐姐刚才说的你好好想想,回头有时间了,带炙羊肉给你吃。”

    我做势起身,刚走到堂屋外,就听他一句“姐姐,我现在就想吃。”

    我嘴角一牵,满意的笑了。

章节目录

点银烛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棋子小说网只为原作者樊钰生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樊钰生并收藏点银烛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