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桥洞 (2/2)
水上面漂满了垃圾，其中大部分都是过去几十年以来石油化学工业飞速发展产生的数以万计的塑料袋，偶尔还能看到几只被浸泡到膨胀的老鼠尸体浮在水面上。河两岸是低矮破败的房屋，掉了好多个字母的霓虹灯牌歪歪斜斜地悬挂在门框上，发着微弱的光芒，时亮时暗。扭曲的裂痕在砖墙上交错，好像下一秒就要倒塌，掀起两层楼高的昏黄的尘土。
夏日的高温和潮湿的空气让垃圾以及排泄物得到了充分的发酵，暗绿色的液体从桥洞旁不远处的垃圾桶底端缓缓流出，骚臭味从泥土里散发出来，蝇虫嗡嗡作响，贪婪地享受着属于它们的盛宴。低矮的拱桥是由石头砌成的，上边遍布滑腻的青苔，克莱尔只看了一眼便逃离似的连退好几步。
她抱着姜饼，站在这里手足无措。太阳快要跌落到地平线以下，稀疏的路灯没有任何照亮这片遍布污垢的贫民窟的意图。她再一次无处可归。尽管桥洞的角落里有几块肮脏的木板，上面还有几床黑灰色的毯子，但是她完全不认为自己可以接受在这里过夜。
“话说回来，你为什么来这儿了，克莱尔刚才警察找你什么事”罗伯特问道。
“我不花钱住进旅店里被麻瓜发现了，爸爸，”克莱尔回答，“我成功逃走了，只不过这里真的又脏又臭。我需要再找一个新的地方住着。”
“那你的行李箱”
“我一定会抓到那个贼的，”克莱尔十分笃定地说道，“而且我很放心迪尔伯恩送我的那把锁所以不会有事的。放心。”
话音刚落，她就突然发现了让她毛骨悚然的一个被遗漏的细节她在出门吃饭的时候是用咒语把门锁上了的那么偷走她的东西的贼很有可能和她一样，是个巫师。
这样的发现让她更加庆幸卡拉多克迪尔伯恩送她的锁头还在行李箱上挂着。
眼下最大的问题显然不是不知在何处的行李箱，而是接下来该去哪里过夜。她站在原地纠结了很久，十分认真地考虑要不要冒着被发现的风险故技重施、换一家麻瓜旅店入住的时候，不远处响起了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在向她这边靠近应该就是住在这里的流浪汉了。
脚步声和交谈声在河水流淌的声音下显得有些微弱，直到那群人踩着湿软的泥土走到桥洞下面的时候，克莱尔才发现对方竟然有七八个人，而且不是她想象中那种邋遢、衣衫褴褛的上了年纪的流浪汉的样子对方是一群二十来岁的少年，穿着宽松肥大、满是污渍与泥土的背心和短裤，嘴里叼着劣质香烟，炫技一样的吐着烟圈。
克莱尔打量他们的时候，他们也在毫不掩饰地打量着这个衣着干净整洁、抱着一只肥猫和一副怪异的、和她的长相有六七分相似的画像的女孩。带头的那个男孩认定他刚刚看到了那副画像在动，但是当他定睛细看的时候，画像就不再动了。
“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小妞，”最前面的男孩吹了一声口哨，用轻佻的语气说道，“快回家写作业吧。”
“真巧，我也没有留在这里的打算，”克莱尔不喜欢他的语气和态度，“再见不，希望再也不见。”
然而她还没有走远几步，就被身后的男孩喊住了。
“你给我站住。”他大步跑过来抓住克莱尔的肩膀，带着坏笑居高临下地打量着她，这让她心中警铃大作，右手缩进袖子里握紧魔杖。
“刚刚听说克罗伊登那边有人袭警，”他不怀好意地说道，“而且把整个旅店的客房里值钱的东西都偷了个遍女生，十六七岁，金色头发，穿着ne ook的白色短袖”
“袭警”克莱尔皱眉。
“一个警察的手指被门板夹断了。”男孩撇了撇嘴回答道。
“喔，那我感到很抱歉。”克莱尔说，但是她的话语里没有流露出半分懊恼。
“哈你承认了看看我们今天遇到了谁”他回头冲着他的那群朋友喊道，“一个假扮成乖乖女的小偷”
“悄声细语。”克莱尔用藏在袖子里的魔杖指着他小声念道，然后他就发不出任何声音了。男孩瞬间变得十分慌乱，他一只手捂着喉咙，另一只手在空中狂乱地挥舞着。他的朋友们一窝蜂地围过来，她只好施了一个“障碍重重”，然后男孩们便纷纷被绊倒，爬起来后又被绊倒
克莱尔摊了摊手“我们没有必要把场面搞得这么僵的你们为什么就不能当做什么都没发现一样，放我走呢”
嘴巴被她封住了的男孩发出了支支吾吾的声音，她不耐烦地在袖子下挥了挥魔杖，他便能张嘴说话了。
“污蔑这是对我们的污蔑”他大声叫着，“你以为我们会把你绑起来送进警察局吗我们才不屑于做这种卑劣的告密者”
“那你想做什么”克莱尔没好气地问道，“别告诉我你只是想逗我玩。”
男孩张口结舌，不知道怎么回答。他其实真的只是想逗她玩玩，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一个看起来乖巧无比却一肚子坏水、甚至敢袭警的女孩。
克莱尔转身就走。她不想再在这里耗下去了，而且就算这群人向警察报告了曾经在这里见过她，那群麻瓜警察也抓不到她的。但是那个男孩又一次抓住了她的肩膀。
“又怎么了”她恶狠狠地回头瞪了他一眼。
男孩瑟缩着收回了手臂“没、没什么，就是现在警察们正在通缉你你自己小心一点。”
“喔，你的消息还挺灵通的”克莱尔皱了皱眉头，“难道要把我抓回去赔偿那个警察的手指的治疗费吗”
“不只是这样，你还得把偷的所有的东西都还回去，并且大概会被判上两到三年”
“什么”克莱尔不敢置信地喊道，“偷个屁我的东西还被偷了呢我怎么可能是小偷”
“你没有偷东西那你为什么袭警之后还逃跑”
“那是因为我住旅店没给钱”克莱尔的声音戛然而止，“等等，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男孩摊手耸肩，撇了撇嘴。“原来就是个占小便宜的穷鬼，”他嘟囔着，“还以为是个多厉害多酷的人物呢。”
克莱尔不想理会他，径直走开了。她现在已经不敢轻易地幻影移形了尽管从圣芒戈离开的那次还比较顺利，但是第二次就出现了这样的意外她决定步行离开这里，尽管这会给她添很多麻烦。果然，她刚刚走出桥洞，就看到了两个巡警，她不敢再次挑战和麻瓜警察对峙，更不敢带着姜饼尝试幻影移形，便只好灰溜溜地回到了桥洞下面。
“又回来了，小穷鬼”男孩嬉皮笑脸地问道，然后他们哄笑成一团。姜饼从克莱尔怀里跳到地上，亮出爪子狠狠地挠了他一下，男孩的手臂上瞬间出现了几条血痕。他大叫一声，想要用脚把姜饼踢开，克莱尔眼疾手快地用魔杖操控着路边的五六个蒺藜扎进了他的小腿，男孩再次发出了一声怪叫。
男孩们终于意识到了这个看起来很乖巧的穷鬼不是一个好惹的角色，她总能成功地动些什么手脚来报复那些想要欺负她的人。男孩们聚在一起，小声讨论着什么，时不时地看向克莱尔。
克莱尔完全没有把注意力放在这群男孩身上。她一直在探头看着警察是否还在附近巡逻，让她郁闷的是那两个警察一人买了一个三明治，靠在不远处路口的栏杆上聊起了天，完全没有离开的意思。
“我们决定把最好的那块木板让给你。”男孩走过来，略显倨傲地扬起了下巴，像是慈善家一样，表情和声调里都带着一点救济穷人的快乐和欣慰。
“不我不会住在这里的”克莱尔浑身每个细胞都写满了抗拒，“这里”
这里肮脏、污秽、腐臭、令人作呕，如果不是那两个巡警，她不会在这里多待一秒钟。
“那你走啊，”男孩挑衅道，“看到没，那边就有两个警察。他们看到你这一头金发一定会立刻认出来你的不过如果你不幸被送进少管所的话，我们会凑出路费去探望你的。”
克莱尔摸摸自己头上那极具标志性的金色长发，不由得想起了阿米莉亚博恩斯送给她的那个可以让她变成黑色短发的发卡，不过它现在随着行李箱一起被偷走了。这让她的心情更加糟糕。她从鼻子里发出了哼声，转过头去不再理他。
男孩们又围在了一起，有说有笑地聊着天，刺鼻的烟味随着湿热的风飘来。刚闻到这股味道的时候，克莱尔被呛得直流眼泪，不过几分钟之后便稍微适应了一些。这是一股奇特的、有一点臭的味道，和烟草燃烧的味道有很大不同。像是臭袜子、腐烂的咸菜、枯树树干的诡异分泌物以及烧焦的塑料制品味道的集合，让人感到些许不适，却并不完全厌恶。
“再来一点，d哥”一个正在吞云吐雾的男孩说道。
“你他妈省着点吧，最近太穷了，你一下抽这么多的话我们两天后就没有乐子了。”
他们的笑声在克莱尔听来有点刺耳。她想不清楚这群小流浪汉怎么可以这么快乐这里这么脏，这么臭，但是却充满了快活肆意的笑声。
漆黑的天幕将这块被上帝遗忘的土地彻底笼罩。昏黄的路灯旁聚拢了无数趋光的昆虫，飞蛾不停地扑闪着翅膀，一次又一次往布满灰尘的灯罩上撞着。克莱尔双手抱膝坐在桥洞边缘的草地上，脑袋像是提线松了的木偶一样，一下一下地点着头。
大概在凌晨三点，蚊虫叮咬带来的难以忍受的瘙痒感让她清醒过来。她一边用指甲用力掐着鼓起的包，一边探头看去那两个巡警已经不再靠在栏杆上，而是坐回到了警车里。看来今晚那两个警察不打算换个地方巡逻了这两个玩忽职守的公职人员，克莱尔愤愤地想到，为什么不去别的地方巡逻呢
男孩们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入睡了。鼾声此起彼伏，伴随着河水流淌声竟像是一首绝佳的催眠曲。铺天盖地席卷而来的倦意让克莱尔开始打量着男孩们之前说要留给她的那块木板平整的没有毛刺的木板放在离她最近的地方，一条相比较而言最为干净的毛毯随意地堆放在木板上面。
克莱尔强忍住内心的嫌弃与不适，走过去用两根手指捏起了毛毯的一角，借着昏黄的路灯打量着她的“床位”其实还勉强可以接受，上面没有大块大块的污渍，也没有四处乱爬的虫子。
在躺下的一瞬间，她无比嫌弃她自己克莱尔坎宁安居然已经沦落到和一群麻瓜小混混一起住在桥洞里的地步了。不到五分钟，她就感觉坚硬的木板硌得她屁股疼，于是便翻了个身然后她直接迎上了睡在她身旁的男孩那璨若星辰的明亮的双眼，两人四目相对，一时间气氛有些尴尬。
克莱尔挑了挑眉，意思是在问你为什么不睡觉，反倒偷偷盯着我看
男孩不知怎么就明白了她的意思。“我怕你在我们都睡着的时候把我们值钱的家当偷走”他小声打趣道。
克莱尔翻了个白眼，转过身去给了他一个沉默的背影。
“嘿，我开玩笑的如果你真的丢了东西的话，我们明天可以去帮你四处打探一下消息，附近有个盗窃团伙的头头跟我还挺熟的。”男孩小心翼翼地用指尖戳着她的后背，“还有，那个我想说，今天很高兴认识你。我叫戴维斯坦利，你可以叫我戴维。”
他再次得到了一片沉默。就在他以为自己得不到任何回应、略显尴尬地想要收回戳着她后背的手指的时候，女孩闷闷的声音响起。
“克莱尔坎宁安。今天认识你不太高兴。”
夏日的高温和潮湿的空气让垃圾以及排泄物得到了充分的发酵，暗绿色的液体从桥洞旁不远处的垃圾桶底端缓缓流出，骚臭味从泥土里散发出来，蝇虫嗡嗡作响，贪婪地享受着属于它们的盛宴。低矮的拱桥是由石头砌成的，上边遍布滑腻的青苔，克莱尔只看了一眼便逃离似的连退好几步。
她抱着姜饼，站在这里手足无措。太阳快要跌落到地平线以下，稀疏的路灯没有任何照亮这片遍布污垢的贫民窟的意图。她再一次无处可归。尽管桥洞的角落里有几块肮脏的木板，上面还有几床黑灰色的毯子，但是她完全不认为自己可以接受在这里过夜。
“话说回来，你为什么来这儿了，克莱尔刚才警察找你什么事”罗伯特问道。
“我不花钱住进旅店里被麻瓜发现了，爸爸，”克莱尔回答，“我成功逃走了，只不过这里真的又脏又臭。我需要再找一个新的地方住着。”
“那你的行李箱”
“我一定会抓到那个贼的，”克莱尔十分笃定地说道，“而且我很放心迪尔伯恩送我的那把锁所以不会有事的。放心。”
话音刚落，她就突然发现了让她毛骨悚然的一个被遗漏的细节她在出门吃饭的时候是用咒语把门锁上了的那么偷走她的东西的贼很有可能和她一样，是个巫师。
这样的发现让她更加庆幸卡拉多克迪尔伯恩送她的锁头还在行李箱上挂着。
眼下最大的问题显然不是不知在何处的行李箱，而是接下来该去哪里过夜。她站在原地纠结了很久，十分认真地考虑要不要冒着被发现的风险故技重施、换一家麻瓜旅店入住的时候，不远处响起了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在向她这边靠近应该就是住在这里的流浪汉了。
脚步声和交谈声在河水流淌的声音下显得有些微弱，直到那群人踩着湿软的泥土走到桥洞下面的时候，克莱尔才发现对方竟然有七八个人，而且不是她想象中那种邋遢、衣衫褴褛的上了年纪的流浪汉的样子对方是一群二十来岁的少年，穿着宽松肥大、满是污渍与泥土的背心和短裤，嘴里叼着劣质香烟，炫技一样的吐着烟圈。
克莱尔打量他们的时候，他们也在毫不掩饰地打量着这个衣着干净整洁、抱着一只肥猫和一副怪异的、和她的长相有六七分相似的画像的女孩。带头的那个男孩认定他刚刚看到了那副画像在动，但是当他定睛细看的时候，画像就不再动了。
“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小妞，”最前面的男孩吹了一声口哨，用轻佻的语气说道，“快回家写作业吧。”
“真巧，我也没有留在这里的打算，”克莱尔不喜欢他的语气和态度，“再见不，希望再也不见。”
然而她还没有走远几步，就被身后的男孩喊住了。
“你给我站住。”他大步跑过来抓住克莱尔的肩膀，带着坏笑居高临下地打量着她，这让她心中警铃大作，右手缩进袖子里握紧魔杖。
“刚刚听说克罗伊登那边有人袭警，”他不怀好意地说道，“而且把整个旅店的客房里值钱的东西都偷了个遍女生，十六七岁，金色头发，穿着ne ook的白色短袖”
“袭警”克莱尔皱眉。
“一个警察的手指被门板夹断了。”男孩撇了撇嘴回答道。
“喔，那我感到很抱歉。”克莱尔说，但是她的话语里没有流露出半分懊恼。
“哈你承认了看看我们今天遇到了谁”他回头冲着他的那群朋友喊道，“一个假扮成乖乖女的小偷”
“悄声细语。”克莱尔用藏在袖子里的魔杖指着他小声念道，然后他就发不出任何声音了。男孩瞬间变得十分慌乱，他一只手捂着喉咙，另一只手在空中狂乱地挥舞着。他的朋友们一窝蜂地围过来，她只好施了一个“障碍重重”，然后男孩们便纷纷被绊倒，爬起来后又被绊倒
克莱尔摊了摊手“我们没有必要把场面搞得这么僵的你们为什么就不能当做什么都没发现一样，放我走呢”
嘴巴被她封住了的男孩发出了支支吾吾的声音，她不耐烦地在袖子下挥了挥魔杖，他便能张嘴说话了。
“污蔑这是对我们的污蔑”他大声叫着，“你以为我们会把你绑起来送进警察局吗我们才不屑于做这种卑劣的告密者”
“那你想做什么”克莱尔没好气地问道，“别告诉我你只是想逗我玩。”
男孩张口结舌，不知道怎么回答。他其实真的只是想逗她玩玩，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一个看起来乖巧无比却一肚子坏水、甚至敢袭警的女孩。
克莱尔转身就走。她不想再在这里耗下去了，而且就算这群人向警察报告了曾经在这里见过她，那群麻瓜警察也抓不到她的。但是那个男孩又一次抓住了她的肩膀。
“又怎么了”她恶狠狠地回头瞪了他一眼。
男孩瑟缩着收回了手臂“没、没什么，就是现在警察们正在通缉你你自己小心一点。”
“喔，你的消息还挺灵通的”克莱尔皱了皱眉头，“难道要把我抓回去赔偿那个警察的手指的治疗费吗”
“不只是这样，你还得把偷的所有的东西都还回去，并且大概会被判上两到三年”
“什么”克莱尔不敢置信地喊道，“偷个屁我的东西还被偷了呢我怎么可能是小偷”
“你没有偷东西那你为什么袭警之后还逃跑”
“那是因为我住旅店没给钱”克莱尔的声音戛然而止，“等等，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男孩摊手耸肩，撇了撇嘴。“原来就是个占小便宜的穷鬼，”他嘟囔着，“还以为是个多厉害多酷的人物呢。”
克莱尔不想理会他，径直走开了。她现在已经不敢轻易地幻影移形了尽管从圣芒戈离开的那次还比较顺利，但是第二次就出现了这样的意外她决定步行离开这里，尽管这会给她添很多麻烦。果然，她刚刚走出桥洞，就看到了两个巡警，她不敢再次挑战和麻瓜警察对峙，更不敢带着姜饼尝试幻影移形，便只好灰溜溜地回到了桥洞下面。
“又回来了，小穷鬼”男孩嬉皮笑脸地问道，然后他们哄笑成一团。姜饼从克莱尔怀里跳到地上，亮出爪子狠狠地挠了他一下，男孩的手臂上瞬间出现了几条血痕。他大叫一声，想要用脚把姜饼踢开，克莱尔眼疾手快地用魔杖操控着路边的五六个蒺藜扎进了他的小腿，男孩再次发出了一声怪叫。
男孩们终于意识到了这个看起来很乖巧的穷鬼不是一个好惹的角色，她总能成功地动些什么手脚来报复那些想要欺负她的人。男孩们聚在一起，小声讨论着什么，时不时地看向克莱尔。
克莱尔完全没有把注意力放在这群男孩身上。她一直在探头看着警察是否还在附近巡逻，让她郁闷的是那两个警察一人买了一个三明治，靠在不远处路口的栏杆上聊起了天，完全没有离开的意思。
“我们决定把最好的那块木板让给你。”男孩走过来，略显倨傲地扬起了下巴，像是慈善家一样，表情和声调里都带着一点救济穷人的快乐和欣慰。
“不我不会住在这里的”克莱尔浑身每个细胞都写满了抗拒，“这里”
这里肮脏、污秽、腐臭、令人作呕，如果不是那两个巡警，她不会在这里多待一秒钟。
“那你走啊，”男孩挑衅道，“看到没，那边就有两个警察。他们看到你这一头金发一定会立刻认出来你的不过如果你不幸被送进少管所的话，我们会凑出路费去探望你的。”
克莱尔摸摸自己头上那极具标志性的金色长发，不由得想起了阿米莉亚博恩斯送给她的那个可以让她变成黑色短发的发卡，不过它现在随着行李箱一起被偷走了。这让她的心情更加糟糕。她从鼻子里发出了哼声，转过头去不再理他。
男孩们又围在了一起，有说有笑地聊着天，刺鼻的烟味随着湿热的风飘来。刚闻到这股味道的时候，克莱尔被呛得直流眼泪，不过几分钟之后便稍微适应了一些。这是一股奇特的、有一点臭的味道，和烟草燃烧的味道有很大不同。像是臭袜子、腐烂的咸菜、枯树树干的诡异分泌物以及烧焦的塑料制品味道的集合，让人感到些许不适，却并不完全厌恶。
“再来一点，d哥”一个正在吞云吐雾的男孩说道。
“你他妈省着点吧，最近太穷了，你一下抽这么多的话我们两天后就没有乐子了。”
他们的笑声在克莱尔听来有点刺耳。她想不清楚这群小流浪汉怎么可以这么快乐这里这么脏，这么臭，但是却充满了快活肆意的笑声。
漆黑的天幕将这块被上帝遗忘的土地彻底笼罩。昏黄的路灯旁聚拢了无数趋光的昆虫，飞蛾不停地扑闪着翅膀，一次又一次往布满灰尘的灯罩上撞着。克莱尔双手抱膝坐在桥洞边缘的草地上，脑袋像是提线松了的木偶一样，一下一下地点着头。
大概在凌晨三点，蚊虫叮咬带来的难以忍受的瘙痒感让她清醒过来。她一边用指甲用力掐着鼓起的包，一边探头看去那两个巡警已经不再靠在栏杆上，而是坐回到了警车里。看来今晚那两个警察不打算换个地方巡逻了这两个玩忽职守的公职人员，克莱尔愤愤地想到，为什么不去别的地方巡逻呢
男孩们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入睡了。鼾声此起彼伏，伴随着河水流淌声竟像是一首绝佳的催眠曲。铺天盖地席卷而来的倦意让克莱尔开始打量着男孩们之前说要留给她的那块木板平整的没有毛刺的木板放在离她最近的地方，一条相比较而言最为干净的毛毯随意地堆放在木板上面。
克莱尔强忍住内心的嫌弃与不适，走过去用两根手指捏起了毛毯的一角，借着昏黄的路灯打量着她的“床位”其实还勉强可以接受，上面没有大块大块的污渍，也没有四处乱爬的虫子。
在躺下的一瞬间，她无比嫌弃她自己克莱尔坎宁安居然已经沦落到和一群麻瓜小混混一起住在桥洞里的地步了。不到五分钟，她就感觉坚硬的木板硌得她屁股疼，于是便翻了个身然后她直接迎上了睡在她身旁的男孩那璨若星辰的明亮的双眼，两人四目相对，一时间气氛有些尴尬。
克莱尔挑了挑眉，意思是在问你为什么不睡觉，反倒偷偷盯着我看
男孩不知怎么就明白了她的意思。“我怕你在我们都睡着的时候把我们值钱的家当偷走”他小声打趣道。
克莱尔翻了个白眼，转过身去给了他一个沉默的背影。
“嘿，我开玩笑的如果你真的丢了东西的话，我们明天可以去帮你四处打探一下消息，附近有个盗窃团伙的头头跟我还挺熟的。”男孩小心翼翼地用指尖戳着她的后背，“还有，那个我想说，今天很高兴认识你。我叫戴维斯坦利，你可以叫我戴维。”
他再次得到了一片沉默。就在他以为自己得不到任何回应、略显尴尬地想要收回戳着她后背的手指的时候，女孩闷闷的声音响起。
“克莱尔坎宁安。今天认识你不太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