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此间寒水03 (2/2)
简守看他发呆,拍了拍他的脸“头疼么”
不应该啊,每种药的剂量他都写得清清楚楚。
除却失去记忆后反应会慢点,应该不会有其他后遗症才对。
赫连桀摇头,他当然没觉得头疼。
他这么快就给出回应,简守也终于反应过来“所以,其实你听得懂,但是不会说对么”
赫连桀便又老实地点了点头。
简守沉吟片刻,朝赫连桀眨了下眼睛,亮晶晶的“成吧,以后我教你中原话好不好啊”
微扬的唇角,红润的嘴唇,说出那些赫连桀爱听的话来。
他诱惑人的时候就像个坏蛋,偏偏本人又丝毫没有自觉。
赫连桀屏住呼吸,灰绿色的瞳仁里浸出了一汪潋滟的水。
简守就再一次地感叹,好漂亮的眼睛
两盆污水过后,赫连桀的发色就完全显露了出来,是带卷的棕发。
一张脸也被简守给洗得干干净净,但皮肤还是又糙又黑。
简守站起来去拿帕子,他就亦步亦趋地跟在身后。
简守给他擦头发,他就眯起眼睛一脸的享受,仿佛只要跟简守待在一起,之前的惶然就消失不见了。
这人对自己如此的没有戒心,反而让简守有些不适应。
天晓得,他只是一时觉得有趣而已,或许很快就会厌倦。
他自以为熟知自己的秉性。
不过在还没有厌倦之前,他不介意对这人好一些。
带孩子什么的,他最擅长了,毕竟谷里有那么多小孩儿。
那个时候的简守,还不知道在漫长的岁月里,总有些例外的事和例外的人。
曾以为三天就会消失的热度,却可以维持一年、两年、三年,甚至一生。
他也不曾晓得,擅自剥夺别人的记忆,终究是会遭报应的。
蝉衣送来早饭时,因为屋子里多出来的一个人给吓一跳。
他又忍不住去看,听石斛说,他们拖回来的人竟是个北戎人。
深棕的卷发,更黑的皮肤,脸上虽然没有完全消肿,但也看得出五官深邃。
蝉衣就忐忑起来,北戎向来就与南昭势不两立,北戎人更是蛮横粗鲁。
如果他伤害谷主该怎么办
简守看他一皱眉就知道他心里在嘀咕些什么“小小年纪,怎么天天愁眉苦脸的,看着就不讨喜。”
他挥了挥手“都放下,快些出去,别在我眼前晃悠。”
已经不是第一次被赶走,蝉衣却莫名宽心起来。
谷主就是这样,刚开始时对谁都好,相处久了就会嫌你烦,让你滚得远远的。
想必对这个人也会一样吧
阖上门的时候,蝉衣最后往里面望了一眼。
身材壮硕的北戎男人,乖顺地坐在谷主旁边。
一双眼睛不晓得往哪里放,就一直停留在谷主的身上。
那眼神,像极了院门口的大黄,忠心又讨好。
简守拿起桌上的热帕子擦手,看赫连桀还盯着自己看,就把他的手也抓过来,一根指头一根指头地擦拭。
他抬头问他“吃饭不需我喂吧”
赫连桀的眼神依旧专注,摇头。
那就好,失个忆总不至于变成残疾人了吧。
简守将勺子塞进了赫连桀的手里“不够就自己添。”
早餐煮得很清淡,就青菜小粥里放了些盐。
但火候掌握得极好,再配上腌制的碎萝卜,很快就能暖胃了。
简守畏寒,是从娘胎里带出的隐疾,不能根除,只能一直温养着。
这会儿闲下来后就又觉得冷了,重新披上了大氅。
等他转眼,赫连桀就捧着砂壶吃尽了最后一口粥。
看来是饿狠了,简守将自己剩下的半碗粥推过去。
“冷了,你帮我吃了罢。”
他是真嫌弃,要是赫连桀不吃,他就端去喂大黄了。
将人与狗等同,他却丝毫不觉得自己过分。
赫连桀也不觉得,反而有份隐秘愉悦,藏在心底发痒。
简守看着他吃完,又坐下来,试探性地问了句“还记得自己叫什么名字吗”
赫连桀有些气馁,摇头。
这下彻底放心了,简守拉开他另一只完好的手掌。
指腹划过厚而硬的老茧“没事,我给你重新起个。”
眼前浮过那块令牌,简守一笔一划地写着“忘忧,是萱草的别名。”
不管赫连桀看得再怎么仔细,他也记不住这些比划。
对于陌生的名字他打心底地抗拒,可却抗拒不了对面的人。
于是他收回五指,将简守的指尖攥进了掌心里。
用着北戎话问,“你又叫什么名字”
“南枝,吾名南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