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叫他滚。
    赫连桀的瞳孔收到最紧,泛起幽绿的光晕。
    才刚刚恢复的嗓子痒得不行“我还没有找到椴木赤芝。”
    简守用食指抹去眼角的泪花,收起了多余的情绪“我这里有一株,你可以花钱买走。”
    赫连桀被堵了一下,转头看向窗外已经暗下去的天色,沉声说道“明日天亮了再走。”
    然而这一晚两个人都没睡着,赫连桀一直幽幽地盯着简守的背影,像是能盯个洞出来。
    他太过专注,反而没有发现简守一直在微微发抖。
    昨天那场暴雨过后,简守的小腿和手腕就一直在疼。
    实在忍不住地时候就吃了几粒止疼的药丸,罗子青就是其中的一味麻痹神经的药材。
    可是这药不能多吃,大多时候简守都是默默忍过来的。
    这两天的疼痛来得尤为猛烈,简守咬着下唇渐渐尝到了腥味。
    双眼模糊起来雾蒙蒙的一团,也不知道是泪还是汗水。
    痛起来时想将手脚都砍断的想法虽然有些不知好歹,但也近乎于卑微。
    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当时究竟在雪里埋了多久,手脚还能保住大概也是奇迹。
    后来才晓得这种奇迹,也不过是换了一种折磨的方式,让他落下了一身的病。
    简守直到天快亮了才终于沉沉睡去,再醒来时已经不见男人的踪影了。
    他坐起来按了按发胀的太阳穴,余光瞥见床头的一个金缕布袋。
    拿在手里掂了掂,发现份量还不少,没有亏待他的。
    简守随意地挽起长发,穿上鞋子顺着墙角走了一圈。
    发现那株椴木赤芝确实不在了,其它的药材一根不少。
    简守抿起嘴角,想着药瓶里零星的几粒药丸,终于有了紧迫感。
    椴木赤芝本就百年难遇,再加上这几十年的过度开采,赤峰上成熟的椴木赤芝已经所剩无几。
    这一株本是简守留给自己的一味药引,现在没了,他就得去再找一株。
    这两天约莫是真的到了雨季,时不时就一阵暴雨。
    简守在背篓上加了雨具,穿上长靴就往深山里走了。
    果不其然,中午还是大太阳天,过不了一阵,就突然下起了雨。
    简守想找个山洞避雨,但前后十里都是茂密的丛林,他只能继续往前走。
    堪堪走了几里,简守就突然停下了脚步,神色也变得警戒起来。
    翻湿的泥土味里,交杂着某种动物的气息,并且越来越浓烈。
    简守轻声走到一颗树后,将怀里的药包掏出来,在周围倒了一圈。
    他刚做完这些,从林深处就跑出来了两匹成年的狼
    两匹狼的皮毛被淋得湿透,尾巴直直地下垂着,肚皮扁平。
    是两匹饿了很久的狼,只要看到猎物就绝对不会放过。
    它们受到药味的干扰迷失了方向,鼻尖触地在原地来回打圈,耳朵还在左右转动着。
    简守根本无法放松下来,反而表情越发的凝重,雨水不断地稀释了药粉,他出门的时候没有考虑到这种情况。
    随着时间的推移,药味也渐渐对那两只饿狼失去了作用。
    从嘴里露出的锋利牙齿,还夹杂着不知什么动物的碎肉。
    简守攥紧了指间的银针,看着越靠越近的狼,手指上的肉被捏得青紫。
    此时,一个人和两匹狼都没有发现这里还有另外一个人。
    赫连桀坐在枝叶繁茂的树上,没有要帮忙的准备,也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他只是一直观察简守的动作,置身事外的态度显得极为冷血。
    如他所想,简守还不算太笨,化被动为主动,将手里的银针朝两只狼射过去,却也因此完全暴露自己的藏身之地。
    两只狼虽然均被刺中,但因为药效还需一阵时间反应。
    它们反而被刺痛激怒,长啸一声朝着简守扑过来。
    简守双手紧握着铁锹,拼尽了全力向前砍去,前面那只狼没来得及躲过,尖锐的锹尖割破了它喉咙。
    后面那只狼侧了一下身体,爪子擦着简守的肩膀飞过。
    仅仅是一瞬,就划破了简守的长袖,在白皙光滑的肩膀上留下血淋淋的爪印
    简守闷哼了一声,迅速转移了方向,与那只未受伤的狼对峙着。
    赫连桀的视线死死地黏在他的手臂上,那些鲜红的血比他见过的任何一次都还要鲜艳和刺眼。
    抓在树干上的五指甚至留下了下凹的指印,可他还是没有下去。
    受伤的狼,脖子上一直在往外涌血,几次想要站起来,可以又倒下了。
    到最后再也没有力气站起来,只能伏在地上喘粗气。
    和简守对峙的那只狼似乎对他产生了忌惮,不断地朝他呲牙。
    简守根本顾不上肩膀上的伤口,发丝黏在眼角,显得他眼尾凌厉却又自带风情。
    饿狼终于忍不住,它低吼了一声,再次朝着简守跑过来
    咔嚓赫连桀硬生生地将手中的那块木头捏碎了。
    简守默默在心里数数,药效应该已经开始有反应了。
    饿狼不明白自己的眼前为何变得一片模糊,也不明白自己的速度为什么会慢下来。
    在饿狼摇晃脑袋的时候,简守顺势向前跑了两步,精准无误地将铁锹刺进了饿狼的腹部
    再被抽出来的铁锹,渐了一地地血,死不瞑目的饿狼最后呜鸣了一声。
    铁锹掉在地上,简守的两只手抖得厉害,他双腿发软地靠到了树干上。
    他的手心里不止有那两只狼的血,还有从他撕裂的虎口里流出来的鲜血。
    简守的脸色惨白,一双黑色的瞳里还带着未褪尽的狠厉之色。
    嘴唇诡异地很红,像雨中绮丽的玫瑰,也像那一地的鲜血。
    赫连桀只觉得自己的呼吸灼热,好似要焚了这面前的一切。
    他的胸口热烈地起伏着,眼里的光芒是前所未有的璀璨。
    就在这自我沉醉的时刻,不远处却传来群兽的奔跑声。
    透明的雨滴不断地砸在简守的脸上,他的瞳孔微微放大,清晰地映出了蜂拥而至的狼群。
    周围突然卷起一股温暖的风,简守被赫连桀整个拥入了怀里。
    简守被他炙热的胸口激得一抖,僵硬的手脚渐渐缓和了过来。
    赫连桀一手抱起他,一手握着大刀,轻声在耳边哄道“别看。”
    简守咽下涌上喉咙的那一口鲜血,脱力地将头靠在赫连桀的肩膀上,听话地闭上了眼睛。
    赫连桀抱着他,微微勾起了嘴角,看向群狼的目光,是一股嗜血的兴奋。
    空气里很快弥漫起浓重的血腥味。
    雨还在淅淅沥沥地下,简守可以听到刀刃贯穿皮肉的声音和一匹又一匹狼倒下的闷响声。
    男人的呼吸就喷洒在他的耳边,却并不凌乱,简守莫名觉得安全可靠。
    不知过了多久,赫连桀的调笑声在耳旁想起“怎么,要我一直抱着吗”
    简守推了推他坚硬的胸口“放我下来。”
    赫连桀也不再逗他,松开臂膀将他从怀里放下。
    简守恍惚看了一眼脚下,如想象中的那样残尸遍野。
    赫连桀抬起简守的肩膀,挑开撕碎的衣服仔细看了看。
    那些爪印不至于割得太深,可也一直止不住血。
    “带了止血散吗”
    简守嗯了一声“在背篓里。”
    赫连桀牵着他跨过满地的狼堆,从背篓里翻出了一个小药瓶“是这个”
    简守摇摇头“蓝色瓷瓶里的才是。”
    赫连桀再看了一眼手中的白瓶子,又放了回去。
    他站起来将瓶子里的药粉抖在了简守的肩膀上。
    然后咬住袖口,撕下一块布条,一圈一圈小心翼翼地缠绕着简守的肩膀。
    简守的目光再次变得复杂起来,好似回到了牢房的时候,忘忧也是这样替他包裹受伤的手。
    “你真的是中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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