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末的最后几天,鹤莲被织幸拘在神奈川老宅准备新年事宜。
    书道世家的年贺状比寻常家庭更为讲究,只用山梨县产出的和纸,杜若菱模样的暗纹家徽压在和纸右上角,指腹扫过时能感受出它的细腻绵韧。
    “年贺状是新年第一封信,字迹得稳重,求个好兆头。”
    「謹賀新年」,这四个大字鹤莲练习了一千多次,才好不容易得到织幸的点头首肯,进入下一个步骤。
    把这四个字再在家徽和纸上写个七八十遍。
    基本上报废了一只右手,鹤莲才赶在二十九日前寄出所有年贺状,踏着日本绵长海岸线里气候不同的飞雪风花,会在新年的头三天里被送达至收信人的住宅。那时尚在「松の内」的期限之内,门前的松枝还未取下,逢迎神明的同时,也迎来远遥的祝福。
    u17远征队尚未归国。
    和美国的队的比赛惊动了就在边上的加拿大队,搭乘一班航班前往洛杉矶对加拿大队并不是什么麻烦的行程,迹部和幸村商议一番,决定改变后续安排接受对方的比赛邀请。
    这样一来,网球部的那几封贺年状倒是省了下来。
    换上钢笔,鹤莲写回自己那手龙飞凤舞的飘逸字迹,以个人的名义再寄出一批给同学和社团队友,自然,也不会落下异时空里结识的人。
    同带着火漆封缄的信一起。
    须王倒是不问什么,干脆地答应下来会转交给春绯,银时和狱寺却分别对此表达疑惑和不满。
    银时瞪着死鱼眼,“这么厚,你们两个丫头的感情短短几天就这样要好,怕不是塑料材质的吧”
    “真诚建议你别企图偷看。”鹤莲嘴角扬起灿烂的弧度,“说不定你会看见我和神乐酱密谋联手做掉你的计划书哦。”
    家门不幸,银时唠叨着这个词给了她一个爆栗,抄起死皮白赖要来的丰盛年夜饭食材回了家。
    狱寺同样想知道信的内容,经过缜密的逻辑分析,他合理怀疑蠢丫头在告他黑状。
    “继组织部长后,狱寺你也要成为私拆妹妹信件的笨蛋哥哥了吗”鹤莲淡定地问。
    谁要那种人设狱寺咬牙,气呼呼地拿起文件不再搭理她,只是翻页的动静在那天格外的大。
    新年如期而至。
    凌晨时分,鹤莲便能从小町街望见鹤冈八幡宫橙红色的光。御影石造成的一之鸟居在黑夜里只能看见大概轮廓,木屐踏在它投映地面的虚晃线条上,仿佛踩上通往神域的边界线。
    垂铃声,和掌声,诵经声,声声不绝。
    自江户时代开始,人们便习惯于在一月一日前往神社或寺院参拜,而花山院家的传统初诣,则是要求族人在十二月三十一日晚从家中出发,去往鹤冈八幡宫聆听一百零八下钟声,送旧迎新。
    神社早已人山人海。
    香火长相续,铜钱掷有声,所有前来参拜的人都渴望着,来年一切顺遂安康。
    缥缈直上的香火烟雾在神社间游走,鹤莲抬头看一眼前方的队伍,放慢了脚步。
    她今日穿了绣上家徽的纯白留袖,身后半步站着织幸,再往后,是优希与一众好感度飘红的叔叔阿姨。
    有不少人认出这一家子。
    豪门恩怨的瓜总是香甜可口的,尤其过去的一年里,织幸与鹤莲的面孔还频频得到媒体青睐,排队的人群里渐渐响起窃窃私语声。
    话题中人微微侧过身子像是冲织幸低语了什么,鹤莲轮廓分明的侧脸,一颦一笑在这片“神域”之中好似晕染了神殿香火,眉眼间掩不掉的风华让人不由得想起古老传说。
    他们恰好在鹤冈八幡宫的舞殿前。
    九百多年前,舞殿尚未筑成,这里还被叫作若官堂。传闻静御前曾身着“白拍子”的服装,在一众政敌面前献舞于此。
    今样歌的旋律已无从追,只能从古籍记载里领略平安王朝时期甩动的白色长袖与金色立乌帽。
    那位被称作为“第一位大和抚子”的静御前,说不定,正是眼前人的矜持文静的模样。
    这样的赞誉鹤莲无法听见,就算听见了,她也会露出得体的微笑婉拒掉这个说法,然后在心底咆哮拒绝三连
    我的爱情,绝对不会be
    大过年的,咒谁呢
    神明像是听见了她的祷告又或者威胁,新年的第一支签,大吉。
    回程时他们经过了段葛参道,高高挂起的灯笼照亮道路旁的杜鹃丛与樱花树,今年的东京与神奈川都只下了一场雪,夜露的温度凝不出晶莹雪霜装扮它们的枝丫,一日中最为寒冷的时间也渐渐回暖。
    春樱的绚烂时节在时间彼端遥望着她。
    她还没有等到雪。
    门前的松枝在摆放十五天之后,交予了神社处理,短暂的寒假时光从指间溜走,明日便是开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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