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魔君,也低估了东境三灾的术法之狠毒。
    夜深人静的阁楼里。
    女孩双手紧紧攥住被角,捏出深深的褶皱。
    意识飘忽。
    她看到了大雪飘零的将军府。
    听到了自己父亲的声音。
    自己在闭关的半年里,苦苦追寻着剑藏里的秘密,那个缥缈的声音总是会出现。
    自己却总是捕捉不到。
    这一刻,在梦魇之中,那道声音似乎不再模糊,变得清晰了一些。
    “还有一半的剑藏”
    “就在”
    “衣冠冢。”
    衣冠冢什么衣冠冢
    丫头在高烧之中的意识,似乎捕捉到了两个极其重要的词字。
    一半的剑藏就在衣冠冢里。
    所有人,包括徐藏,都认为大将军裴旻,在天都血夜的那一战里,身无一物,没有带任何一样兵器,但事实上并非如此他只带了一把剑。
    裴旻的剑藏,一半来珍藏世间古剑宝剑,品秩由低到高如流水一般,层列不穷,他的“驭剑指杀”之术举世无双,一出手便是剑潮铺天盖地,无数剑气凿沉大地,可以一人攻城掠地。
    另外一半从来不被世人所知晓的那一半。
    只用来藏一把剑。
    见过这把剑出鞘的都死了。
    除了一个人。
    那位皇宫里即将踏出最后一步的男人。
    这个极其重要的消息,被他深深埋藏起来谁也没有告诉,即便是最信任的弟子徐藏也不知道。
    他留给女儿一半的剑藏,保护她一生平安。
    在罗刹城,在阳平洞天,裴旻大人的残留剑气和影像,已经出现过几次如果选择平平淡淡的过完一生,那么这一半的剑藏,已经足够。
    如果丫头做出了另外一种选择。
    如果她的女儿,执意选择走上自己的老路子那么他留下来的另外一半剑藏,本该永远没落永远深埋地底的那把古剑,仍然有机会展露锋芒。
    和风摇曳。
    那个红衫中年男人,背负古老剑鞘,缓缓凝聚在床榻之上,他只是一缕星辉凝聚而出的意念而已没有实体,也不能触摸。
    他就这么静静注视着自己的女儿。
    剑藏的第二层秘密开启了。
    他其实早就该料到自己的女儿,怎会甘于平凡。
    就算头破血流,也一定会拿起剑。
    说不定有一天,会成为比自己更强大的剑修。
    那是他裴旻的女儿
    大将军的眉眼如初,眼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自豪。
    床榻上的那个蜷缩女孩,眉心多了一股汹涌的热流,第二层剑藏解开之后,她的剑气境界不知不觉登上了更高的一层楼雪魔君那缕化散不开的寒意,依靠外物破解终究缓慢,此刻犹如坚冰遇上烈火,顷刻之间便烟消云散。
    蜷缩的身子,一点一点放松。
    裴烦的眼角多了两行泪水。
    她紧锁的眉头逐渐舒展,不再那么痛苦。
    梦境之中,大雪远去。
    时光倒流。
    她看到了幼年时候的将军府,看到了门前的花谢花开,无数凋零的树叶倒流而回,枯萎的树干重新变得粗壮,生出果实。
    那一年春,将军府邸摆了一场宴席。
    夫人抱着年幼的羊角辫小丫头。
    千觞君抚琴而歌,神情温和而又恬淡。
    声音缥缈而又空灵。
    直抵内心最深之处。
    额首系着一根貂尾的沉渊君,举着小波浪鼓,笑意盈盈,合着节拍。
    即便是锐气最盛的胤柔,此刻眉眼也柔和起来,靠在树干旁边双手环臂,搂着自己的古剑,脚底轻轻踩踏地面。
    宴席前的空地上。
    那位大将军手持古剑而舞,剑气如虹,顺延琴声,府邸内剑光交叠如梦幻。
    年少的徐藏一身青衫,面容英气,从位子上站了起来,捡起一根树枝,有板有眼,笨拙而又认真学习着师父的招式。
    所有人哈哈大笑。
    这是年幼而又懵懂的小女孩,脑海里最温馨最温暖的画面。
    这一幕,再过十年,一百年,都不会忘。
    裴烦的眼角湿润了。
    床榻上的女孩,下意识松开了被褥。
    她喃喃道“爹我想你了。”
    站在床榻旁边的中年红衫男人,怔了怔。
    他忍不住蹲下身子,端详着少女的面容。
    一只手轻轻抚摸而下,却穿透了面颊。
    裴旻笑了笑,温柔道。
    “爹一直都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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