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奕没有理会。
    他五根手指发力。
    “噗通”一声,突突尔跪在了青铜台上,巨大的头颅艰难抬起,然而宁奕的声音犹如敕令一般再度响起。
    “低头。”
    那颗头颅在巨大威势之下,艰难对抗,上下起伏。
    突突尔低下头颅的那一刻。
    宁奕的另外一只手抬起,两根手指并拢,轻轻按下。
    一缕剑光从天而降,如落雷般瞬间闪过。
    一抹鲜血从突突尔后颈之中迸溅而出,连绵不绝,犹如细狭瀑布。
    这头野兽轰然倒地,眼神之中的光彩逐渐消弭。
    田谕跌坐在地,怔怔看着这一幕他从未想过,乌尔勒竟然有着这般恐怖的体魄。
    他忽然觉得自己就是一个笑话。
    他竟然还质疑乌尔勒身体里潜藏的力量,平日里跟自己有说有笑的“宁奕”,此刻就像是一位黑衣修罗,沉默不语,杀意腾腾。
    但世间的光芒,都围绕着他。
    于是他更像是一位天神,一位携带着怒火来到人间的天神。
    宁奕的脚底,青铜台上,流淌蔓延着突突尔的鲜血。
    一片死寂。
    青铜台上,白狼王的神情明显有错愕,也有惊讶。
    那一日,他在王帐之中,见过这个年轻人,当时“宁奕”的修行境界掩藏的极好,他竟然没有看出此人的修为,事后只是得知,符圣留下了那一行中的某个人,
    在小元山参悟符箓没有想到,这人便是宁奕。
    即便是现在,他依然没有捕捉到宁奕的准确境界。
    从他出手击败突突尔的动作来看,干净利落到了极致,没有丝毫的多余动作,从这一点来看,这个年轻人,是命星境界的大修行者
    白狼王的神情有些古怪。
    这也太年轻了。
    草原上有这种天才
    即便是妖族天下,或者大隋,在这等年龄,能够成为命星的,又有几人不过屈指之数。
    与白狼王神情形成鲜明对比的,正是之前阻拦其出手的雪鹫王。
    雪鹫王眉心的王令一颤,突突尔的神魂被宁奕的执剑者剑气直接斩碎,作为王令的宿主,他也受到了一定的影响,雪煞身子摇晃,翻身将双手按在青铜台上,不敢相信自己眼前看到的画面青铜台上,跟随自己多年的突突尔,已经倒在地上,头颅被一缕剑气穿透,死的不能再死,地上潺潺鲜血汇聚如小河。
    是那个人
    那个在王帐见面之时,便藏锋不露的年轻人。
    雪煞痛苦的捂住胸口,喃喃道“突突尔突突尔”
    随自己一起长大。
    自己许诺过的。
    突突尔距离看到自己许诺的“那一幕”,只差最后一些了。
    若是没有这场比斗,那么便不会有这场惨剧
    而这一切,都要怪在那一行西方边陲的贫民身上。
    雪鹫王攥拢双拳,他望着宁奕,一字一句,带着杀意。
    “贱民,在八大姓会议上出手杀人,你可知,该当何罪”
    青铜台上。
    披着黑袍的年轻男人置若罔闻。
    田谕的神情满是焦灼,他捂着发涩的胸口,想要开口,却不知道说些什么。
    青铜台上,比试可以,但不可涉及性命,当初的突突尔便是因此险些被处刑
    然而宁奕的神情一片平静。
    他望着青铜台下,在篝火晚宴上的群众,他看到了一些熟悉的面孔。
    苏琴。
    高骅。
    田灵儿。
    缓缓醒过来的先知老人。
    当初跟自己跋涉草原,抵达天启之河的那些孩童,妇女,分布在篝火晚宴的各个角落。
    此刻,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他的身上。
    宁奕望向青铜台,轻轻开口道。
    “告诉他,我叫什么。”
    田谕怔了怔,下意识道。
    “乌尔勒”
    这三个字说出口的时候,他的面色变了变。
    这个声音同样从田灵儿的口中传出。
    接着便是那些见过宁奕只身拦截草原雪龙卷的西方边陲之人。
    像是呼唤和猜测的声音,此起彼伏的渺小声音,逐渐汇聚的声音,缓慢扩大,最终成为一道充满敬意的回答。
    乌尔勒
    那个草原上,两千年来的大君,从未有人质疑的真神。
    最高处,雪鹫王,白狼王,八位草原王,都愕然看着站在青铜台上的黑袍年轻男人。
    宁奕体内的狮心王结晶轻轻震颤。
    他抬起双臂,站在光明与浩瀚的狂风中心。
    嘴唇微启,喃喃道。
    “我是乌尔勒额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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