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怔怔看着田谕,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犹豫说道“带领草原,应该是”
    “应该是白狼王大人的事情你想说,这件事情轮不到你我,因为草原还有那些王者,还有符圣,先知还是说,我们要等待乌尔勒的出现”田谕笑道“小可汗,白狼王会老,所有人都会生老病死。你未来会成为白狼王帐的领主,那个时候责任就会落在你的肩头这是逃避不了的事情,能力越大,责任越大。”
    小可汗陷入了沉思之中。
    “母河封锁的,不仅仅是源煞的那一段历史,也不仅仅是历史。”田谕缓慢道“我们封锁了西方边陲,还有草原除却母河以外,其他领地的智慧。他们看不到外面的世界,自然就看不到光明不利于我们的一切都被抹除了,那么失败的意义又在于什么呢这本该是拿来鞭策自己前行的耻辱,却因为权力被抹去,于是母河的人生来便是完美的,偏隅之地没有教育,就没有思考,这辆马车之所以能够前进,是因为驾驭马车的主人找对了正确的方向。”
    “但如果出现了雪煞这样的人呢草原又该怎么办”
    “西方边陲的同胞,真的是同胞吗还是说,这只是母河的奴隶”田谕的声音并没有放大,他的情绪也没有丝毫的波动,他看着小可汗,确定对方把自己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听在了耳中。
    小白狼的眼神有些惘然。
    “这就是最近,你在思考的东西”小可汗的声音有些沙哑,他看着田
    谕,像是看着一个陌生人。
    田谕的眼神有些黯然,“不一直都有,从我在西方边陲,开始怀疑自己的时候。”
    他笑道“你觉得什么是光明母河把边陲的贫民双眼蒙住,告诉他们,这就是光明,于是大家生活在贫瘠的荒芜之地,吃不饱,穿不暖,饱受痛苦。这是光明吗”
    小可汗已经不知道该如何去回答田谕。
    他的声音有些无力,道“所以你得到了答案吗”
    田谕顿了顿,“把过往的历史告诉那些人,把真相告诉他们。”
    “你疯了”小可汗摇头,果断道“这会引起暴动。”
    田谕沉默下来。
    他抬起头来,直视着小可汗的双眼,无比认真道“如果只是母河活得好,那么这不是草原的光明,这只是权贵的光明,而身为权贵的我们,只需要负责剥削就可以了。没有人是这片草原上的主宰,你不是,我不是,白狼王不是,乌尔勒也不是,我们都会死去,但草原不会。在有限的时间里想要让所有人都活得很好,那么首先要把那些人,看做是人。”
    他伸出一个手指,指了指不远处。
    古树之下,藤蔓摇曳。
    两人抵达了目的地。
    西方边陲,雪鹫领。
    悬崖峭壁。
    风声嘶鸣。
    一个背着箩筐,戴着斗笠,此刻因为风气太大,斗笠被吹得在空中飘摇,被一根纤绳栓系,挂在男人的的脖颈后面摇摆。
    程然踩着石壁的凹坑,艰难向着更高的地方“攀登”。
    这对他来说,不算太难。
    他的修行天赋,比起田谕,要好的太多,即便专心钻研“医术”,“药术”,仍然在修行境界上碾压了田谕,此刻的修为,大约是第六境左右。
    可能是因为血脉的缘故。
    这种险山,他攀登起来,并不费力。
    然而今日似乎有些不一样,程然不是第一次攀登龙牙山,他记得这里生长着一种罕见的草木,医典里没有记载,老爹喊它叫“光明草”,光明草生长在龙牙山的峭壁石缝之中,想要采摘,就只能逆着石壁攀登。
    这是被老爹列在纲目之中的药材,有可能医治这场“瘟疫”虽然概率很低。
    但程然是一个很倔强的人,希望再渺茫,他也不会放弃。
    此刻身负箩筐的年轻人,皱起眉头,他感应着自己的掌心,生出丝丝的滑腻感,并不是掌心出汗了,而是星辉隐约有脱离的迹象。
    竟然有些无法附着石壁
    这是什么情况
    敏锐的直觉告诉程然,这面峭壁与自己上一次攀登之时,不一样了。
    发生了改变。
    他眯起双眼,望向头顶,自己眼看就快要“登顶”了,这块凸出的陡峭石壁,夹缝之中摇曳着一株霜白草叶,多出来的那块岩石,正好可以给自己休息片刻,恢复体力。
    凛冽的风声之中,似乎多出了其他的声音。
    黑袍摇曳,猎猎作响。
    程然看到一只手,轻轻将那株“光明草”摘了下来。
    那人声音沙哑,笑道。
    “很巧,我也在找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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