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在宋净莲的身旁,柔声道“这块碑很好顶天立地,不外如是。”
    身后的默哀者听了宁奕的话,纷纷露出了缅怀的神情。
    顶天立地对于邵云大师,的确是非常贴切的描述了。
    撑起了灵山最困难的一片天。
    “宁奕你来了。”
    宋净莲挤出了一个憔悴的笑容。
    逝者如斯。
    灵山的葬礼上,人差不多已经到齐。
    “还有一个人没来,他是真的不打算见我吗”宁奕笑了笑,道“我本以为,我会在这里看到他。”
    云雀还没有来。
    “佛子的精神状态很差,被师父夺舍,地藏神魂的融合也出了问题。”宋净莲苦笑道“当然这很有可能只是一个借口,小家伙早晚要再见你,可能他还需要一点时间”
    因为欺瞒众生的惭愧。
    因为伤害宁奕的自责。
    云雀的确不适合出席这场葬礼,灵山已经提前告知了这些苦修者,佛子身负重伤的消息。
    宁奕点了点头。
    宋净莲的神情忽然变得有些复杂,他犹豫了一下,道“宁奕,你跟我来有一样东西。”
    宁奕微微一怔。
    四个人离开山顶。
    这片墓陵很大,论及规模,丝毫不输珞珈山的墓园,甚至能够跟“长陵”媲美,宁奕和宋净莲四人顺延一条石路前行。
    左右两边,风景截然不同。
    安葬的墓碑风格,质地,碑文在石路两旁,形成鲜明的对比。
    丫头轻轻咦了一声。
    “灵山的墓陵安葬,按照生前的地位不同,所葬之处也不同当然,风水造化,也都不同。”宋净莲柔声解释,说到后面有些无奈“因为禅律两宗斗的厉害,所以这片墓陵划分了两片区域,两宗的修行者死后也是泾渭分明。”
    裴灵素听了结束,忍不住笑着问道,“生前斗的厉害,死后还要分的那么清楚”
    朱砂附和着讥讽道“所以打小我就不喜欢这帮秃驴,口口声声劝别人要大度,结果自己到头来死了还要算冥账,到了地下,不安安心心打牌,还继续勾心斗角葬在这里的,哪一个不是两宗生前的大人物,他们要真是放下了,又岂会有这条线”
    宋净莲苦笑道“要是真放下了,就该像是邵云先生或者师祖了。”
    说到师祖两个字的时候,他伸手指了指天空。
    虚云师祖没有留碑。
    石佛静室大开之后,那尊石佛
    化作了光明。
    掠向了穹顶。
    这才是真正的大洒脱。
    一路前行,到了最终的目的地。
    “这里是禅宗的墓陵”
    宁奕看着那块土坡,禅宗的这座土坡,极其简陋,上面立着两块木碑,一大一小。
    木恒作为灵山的叛徒自然不可能在这里留碑。
    宋净莲蹲在小土坡前,他从腰间取出了一壶酒,大开壶塞,微微倾斜,上好的琼浆玉液化为一条银线,缓缓倒在木碑前。
    宁奕喃喃道“这是神秀的墓”
    宋净莲摘了斗笠,留了一些酒,他沉闷地喝了一口,点头道“是师兄的墓。”
    他的眼神有些恍惚,喃喃道“师兄以前待我极好,虽然浴佛法会与他有关但他在孤骊山留下了线索,最后的铜盒他是个好人,所以我给他立了一块碑。”
    宁奕沉默地蹲下身子,他凝视着那块木碑。
    神秀被木恒控制的傀儡。
    宁奕在这世上看到的第二位“先天道胎”,本该拥有着与周游先生一样光明的未来但是他没得选。
    “他还有个妹妹,在孤骊山。”宁奕忽然开口。
    这是神秀在铜盒里留下的唯一遗愿。
    然后他注意到了那个小一点的木碑,瞳孔微微的收缩了一下。
    果然。
    宋净莲声音沙哑道“孤骊山雾散了,但铁骑去晚了,那个小姑娘已经死了,身子都已经腐烂,一直到死都没有人去救她。”
    宁奕陷入了沉默。
    “不知名讳,不知父母,死在了孤骊山的大雾里。”
    他的声音有些悲凉。
    一个本该如此刻阳光般绽放的生命,凋零在无人看见的黑雾之中。
    在灵山无数人出席的葬礼里,除了他,不会再有人为这个小女孩默哀。
    宋净莲将酒壶里的酒一倾而尽,轻声道。
    “师兄,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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