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之大, 谁人不知燕侯大名
    差役听罢脸色大变,上下打量赵宝澜一眼,不敢推诿, 骑上马就往京兆尹府去了。
    京兆尹这时候正跟几个同僚喝茶, 入城费这款项真正是日进斗金,不过两日功夫, 便入账十数万两, 虽然没有全都进他的腰包, 但也的的确确是沾到了油水。
    茶喝到一半,忽的有人前来回话, 道是城门口那儿出事了。
    京兆尹眉头拧个疙瘩, 不耐道“可是有流民闹事不是已经叫人在城门口守着了吗全都给我打出去,以后这等小事不必回我”
    差役一路飞马过来,脑门上全都是汗珠子, 一个磕巴都不打,麻利的把事情交待出来了“不是流民闹事,是燕侯的妹妹到了, 仿佛是对进城费的事情颇有异议, 这会儿正在城门外等着, 说是叫定这个规矩的人过去说话。”
    “燕侯的妹妹糊涂东西,怎么不早说”
    差役是吏,京兆尹是官,远比前者更了解燕侯二字的分量。
    大殷朝颓势已显, 大厦将倾, 最有可能定鼎中原的便是燕侯, 即便是不是他, 也该是他的后世子孙, 虽说封爵是侯,但这身份可比金陵城里边的郡王亲王还要高。
    赵氏一族血脉不昌,老燕侯只有一儿一女,便是现在的燕侯与燕侯之妹,这会儿后者到了金陵,虽说没什么郡主、郡君的诰命,但含金量可不比公主低。
    京兆尹暗骂这群差役不会办事,却也无暇停留,骑上马带着人出了京兆尹府,直奔城门口去。
    赵宝澜跟差役们说的话周围人都听见了,原本不抱希望的人纷纷聚拢上去,再听说发话的人乃是燕侯之妹,心里边更添几分希冀,唤了家人亲朋过去,满怀期待的守在城门口。
    京兆尹骑马过去,便见一道城门分隔开两个世界,城内是金陵繁华,城外是流民连绵数里。
    他一眼便瞧见驻马城门前的红衣少女,不敢拿乔,翻身下马,毕恭毕敬道“小姐可是燕侯之妹”
    赵宝澜道“是我。”说完,又吩咐人呈了名牒和相关印鉴前去。
    京兆尹接过来翻看一遍,确定没有问题,又双手交还回去,反手就是一把嘴巴抽在守门差役脸上“你们是怎么做事的,居然叫赵小姐在这里等这么久可见是皮子紧了,当差也不上心”
    差役捂着脸一个劲儿的点头哈腰,京兆尹脸上怒气未消“我平日里都是怎么说的燕侯戍守北疆,为国为民,我心里边是一万个敬仰,别人也就罢了,赵小姐打这儿经过,你们都敢要什么入城费真是瞎了你们的狗眼”
    这么一通表演结束,他又朝赵宝澜殷勤道“底下人不懂事,您别生气,北疆景致雄奇,但这江南水乡也有它的妙处,您要是不嫌弃,下官找个人领着您四下里转转”
    赵宝澜看他脸变得这么快,不觉得好笑,反倒觉得讽刺。
    他现下卑躬屈膝,极尽谄媚,是因为自己身份,可对于那些没有背景的平民百姓,他又是怎样一副嘴脸
    谄上欺下,更是可恨。
    赵宝澜眉头蹙起,道“我能进城吗”
    京兆尹不假思索道“当然谁敢拦着您,下官头一个不答应”
    赵宝澜讥诮一笑,马鞭指向城外几里长的百姓,道“那他们呢”
    京兆尹脸上表情一僵,为难道“这个”
    他顿了顿,解释说“赵小姐,不是下官为难他们,而是金陵就这么大,住不下这么多人啊,您别看他们现在可怜,这些贱皮子就没几个好东西,动辄抢劫作案,惹是生非,下官作为京兆尹,也觉得难办啊。”
    赵宝澜道“既然金陵住不下那么多人,为什么我还能进去”
    京兆尹被噎了一下,勉强笑道“燕侯在金陵也有府邸,您身份又贵重,当然不会做些违法乱纪的事情。”
    赵宝澜听得嗤笑,一指不远处高挂着的牌子,道“那为什么交了钱的人可以进去你也要求他们出具证明,证实自己在金陵城内有一处房产吗”
    “这个,这个”
    京兆尹想狡辩一二的,只是又实在是不占理,嘴巴张合几下,终于哑巴了。
    “入城费是假,借机敛财是真吧”
    赵宝澜冷冷道“这块牌子挂了两天,收到的入城费只怕不下数万,钱到哪儿去了这所谓的入城费到底是朝廷下旨要的,还是某些人暗中勾结,以此吞剥民脂民膏”
    城外百姓民听她这样言说,当即便出声附和,声音一浪高过一浪,也叫京兆尹额上冷汗涔涔,面色愈加苍白。
    “赵小姐,话要是说的这么清楚,那可就没意思了,”他强笑着近前两步,商量说“您若是有意,以燕侯的赫赫威名,也可以从中分一杯羹”
    “我没这个意思,”赵宝澜断然道“这笔钱脏,拿在手里我觉得烧心,不干这种丧尽天良的事情”
    京兆尹遭她几次抢白,又听她如此言说,便知道她是绝不肯同流合污,铁了心要为那群泥腿子出头,神情再不似先前那般客气,软中带硬道“赵小姐,这是金陵,可不是北疆,燕侯再怎么强横,也不能在天子脚下肆意妄为。本官乃是圣上任命的京兆府尹,并不受令于燕侯,您也没有权力这样申斥本官。”
    他一震衣袖,冷哼道“话还是那个话,您若是想进金陵,那本官自然欢迎,若是不想,尽管往他处去,请恕本官不远送了”
    话音落地,城门外的抗议声更是高涨起来。
    “我们都是大殷百姓,怎么就进不得金陵你算什么父母官”
    “凭什么进城要交钱又没有朝廷明文布告,分明是你们借机敛财”
    “狗官,丧尽天良”
    赵宝澜反倒笑了,不气不恼,马鞭点了点城外百姓,道“你看看,好好看看他们都是大殷治下的臣民,编户在册,缴纳过赋税,出过徭役,为这个国家流过血汗的现在你说他们没有权力进金陵城可笑”
    “是啊,我们那儿的口赋都收到七年之后了”
    “徭役也是每年都有的”
    “难道我们不是大殷的百姓吗难道我们就只能流离在外,全家人一起等死吗”
    城外的喝骂声愈发的大,京兆尹的脸色也愈发难看。
    赵宝澜端坐马上,马鞭一指他,冷冷道“京兆尹,你来给我一句话,就说从今天起,城外百姓再不是大殷之人,日后也无需他们缴纳赋税,出人徭役,我即刻领着他们走天地之大,怎么着还找不到个地方呆,找不到一口饭吃依仗百姓供养,尸位素餐,现下却居高临下充老爷,你算什么东西”
    京兆尹哪里敢开这个口
    他如果敢这么说,那就相当于默许了城外这十数万人脱离大殷国籍,假如赵小姐真带着他们走了,到别处去安居落业,那事情的性质可就彻底变了
    京兆尹脸上最后一点血色都没了,压低声音,哀求道“赵小姐,您别这么说不是下官不想让他们进去,而是金陵城实在是承载不了这么多人啊。”
    “这是你的问题,是朝廷的问题”
    赵宝澜寒声道“洪州叛乱将近一月,你们没想过怎么解决,百姓流离失所,你们没想过怎么解决,这会儿百姓逃难到了金陵,倒想起来关住城门敛财了早干什么去了收赋税的时候不勉强,催发徭役的时候不勉强,这种时候倒是勉强了”
    “都说是拿人钱财,与人消灾,哦,赋税收了,徭役征发了,现在百姓用到你们了,就开始装死不认账,这是人干的事情吗什么京兆尹,什么朝廷,统统都是狗屁”
    京兆尹被她骂的狗血淋头,且怒且羞,又不敢开这个口子,只得道“赵小姐宽恕一二,下官即刻便上疏宫中,务必稳妥解决此事”
    “你最好说到做到,不然我绝不善罢甘休”
    赵宝澜丢下这么一句话,又道“京兆尹主理金陵不法之事,若我发现有人违法乱纪,谋财害命,是不是也该到京兆尹府去递状纸”
    京兆尹见她暂时不再提流民入城之事,喜得就差没给她跪下了,忙不迭道“是,这类案件皆由下官负责审理。”
    “我此次从荆州前往金陵,路遇劫匪杀人,掠夺财物,几次将其打退之后,却发现劫匪并非真的劫匪,而是有人冒用劫匪身份,行杀人敛财之事,实在可恨。”
    赵宝澜将自己从那群假劫匪处得来的口供递过去,笑微微道“根据俘虏交待,幕后指使便是吴邓两家的驸马都尉,人证物证在此,京兆尹赶紧去拿人吧,可别被他们跑了。”
    京兆尹听她说完前半段,心头便是一个咯噔,等她彻底说完,简直要绝望了。
    此事在金陵上层并非绝密,毕竟沾手的人不少,尤其是宫中和宗室,都被两位驸马都尉打点过,他哪里敢犯这个忌讳,往公主府去拿人
    这位赵家小姐刚到金陵,就往他脑袋上丢了两个核弹,京兆尹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这个,这个还得再加审查才能确定”
    “还有什么好审查的人证在这儿,物证也在这儿,这都不能拿人”
    赵宝澜道“京兆尹,已经找人查过了,被我扣住的几个匪首,正是吴邓两家的私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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