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顺侯府, 主院外的小桥下流水潺潺,主院屋内,傅砚趴桌上睡了一晚。

    袖子宽大的白衣沾染上点点墨迹, 几张纸铺散在桌面, 被傅砚的手臂压着,上面写满了“顾浮”二字。

    桌边, 两个小酒坛子早已被喝空。

    昨晚是除夕, 傅砚没有守年夜的习惯,但他实在睡不着, 便没有勉强自己入睡,而是让一花拿了两小坛顾浮最爱的黄沙烫来, 自斟自饮。

    去年除夕, 顾浮拎着一大坛子黄沙烫擅闯祁天塔,把傅砚堵在墙角用言语调戏不说,还和他借了两个酒碗来喝酒。

    也是那一晚, 长期无法安眠的傅砚在顾浮走后喝了她留下的那一碗酒,沉沉睡去, 一觉睡到第二天早晨, 看到了新年第一天的日出。

    与顾浮相互确认心意后, 傅砚还以为未来的每一年除夕, 他都能和顾浮一起度过,怎么也没想到世事难料, 顾浮又跑北境打仗去了。

    而他则因为事务缠身,不得不留在京城。

    烈酒入喉, 本以为能缓解对心爱之人的思念, 却不想酒意上头, 让那份被死死压制的思念翻涌而起, 如烈火一般叫人五内俱焚。

    喝醉的傅砚拿着笔,起草了一份自请护送北境军饷的奏折,接着细细润色,誊抄到空白的折子上。

    写完后,他叫一花把奏折送进宫里去。

    可这大晚上的,又不是边关急报,怎么送进宫去

    一花知道傅砚醉了,也没提醒,只把奏折拿走,准备第二天早上再送。

    写好折子,傅砚还不肯睡,因为傅砚突然想起,顾浮第一次问他名字的时候,他在纸上写了自己的名字,当时顾浮觉得他的字好看,就让他也写写她的名字。

    傅砚拒绝了。

    他怎么能拒绝呢

    傅砚感到懊悔。

    于是他又拿起笔,在空白的纸上写下顾浮的名字,写完又觉得没写好,便换一支笔又写了第二次,等回过神,空白的纸张已经被他写满,上头用不同的笔,不同的墨,写得密密麻麻全是“顾浮”。

    写了好几大张,他才顺着醉意闭上眼,趴在铺满顾浮名字的桌上,缓缓睡去。

    傅砚醒来前,屋外还下了一场小雪。

    雪停后沉云散去,露出耀眼的晨光。

    从睡梦中醒来的傅砚动了动有些僵硬的手指,撑着桌面坐起身,感觉脑子有些沉,索性往后把头靠到了椅背上。

    屋外候着的一花端了热水进来,傅砚洗脸的时候,一花将桌边的酒坛子收走,并从袖中拿出一个巴掌大小的药瓶子,放到桌上,说“这是太医院按照大人的吩咐,研制出的新药。”

    傅砚将药瓶子拿到手中,问一花“折子呢”

    他虽然喝醉了,但他记得昨晚喝醉后发生的事情。

    一花“已差人送入宫中。”

    傅砚点头,随着他的动作,后脑勺隐隐传来阵痛。

    从未宿醉过的傅砚闭了闭眼,道“叫太医过来给我看看。”

    若在这个节骨眼上因为着凉生病,北境可就去不成了。

    新年头一天,有人沉浸在新的发现之中,有人琢磨着怎么跑去北境,还有人,为了不被家中长辈逼去相亲,才过中午就迫不及待地跑出家门,坐茶楼里听人说书,消磨时间。

    温溪和魏太傅的孙子魏文衿,两人先是一同被棠沐沐欺骗感情,如今又被两家家长一起逼着相看姑娘,可谓是名副其实的难兄难弟。

    为了避免被家里人抓回去,俩人没带随从,挥退酒楼的小厮后,雅间里就剩他们两个。

    一楼大堂,说书人正在讲忠顺侯女扮男装去北境从军的事迹,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反正听着不仅惊险刺激扣人心弦,还很叫人动容。

    魏文衿听着听着,突然说道“你爹娘是不是险些就把你嫁到顾家去了”

    正在喝茶的温溪被茶水呛得直咳嗽,好不容易停下来,他擦着嘴道“什么叫我嫁过去”

    魏文衿“不然呢叫忠顺侯嫁给你没看人国师都住进侯府了吗”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温溪抽着嘴角,道“我跟二哥就是顾二,只是兄弟,当初还是她教我如何说服我爹娘退的婚,我们俩根本没影的事儿。”

    “这样啊。”魏文衿看着温溪的眼中充满了怜悯。

    原来不是温溪任性错过了忠顺侯,而是人忠顺侯根本看不上温溪。

    温溪被怜悯的目光看着,心里的火蹭蹭蹭往上窜,当即拍桌而起“不喝了,喝什么茶,我找先生去。”

    温溪的先生就是魏文衿的爷爷魏太傅。

    魏文衿正躲着家里人呢,怎么敢让这小子跑去自己家暴露自己的行踪,立马就伸手把人拉住,好声好气地道歉。

    温溪冷哼一声,由着魏文衿给自己端茶倒水。

    可即便是魏文衿做足了姿态,温溪心里依旧不高兴。

    他自己也说不清到底为什么不高兴,而且他还想起了大哥温江曾经对他说过的一句话

    “错过了顾二,你定会后悔。”

    他当时是怎么回的

    他说他不会,因为他那会儿喜欢棠沐沐,喜欢到山崩地裂,至死不渝。

    结果转头他就发现棠沐沐脚踩两条很多条船,他的所谓喜欢,不过就是大哥眼中的笑话。

    就算他不想承认,也不得不承认,很多时候他大哥都是对的。

    若当初,自己要是听大哥的话,接受了自己与顾二的婚约

    温溪猛地打了个激灵,抬手往自己脸上拍了两下想什么呢,顾二如今可是有婚约在身的人,且他家出尔反尔退了婚事,即便顾二和国师的婚事吹了,恐怕也没他什么事。

    这么想着,温溪心里越发难受起来。

    倒也不是说他忽然就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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