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封星礼结束,新入门弟子的名单也确定下来,诸位门派之间的明争暗斗终于消停了。

    雎安虽然是新任星卿宫主,但这次很镇得住场子,仙门百家再怎么努力也只塞了不足三成的新弟子进来。其余的新弟子均出身平民,都是各位星君这三年间在各地游历时挑出来的。

    按理说年满十八岁退籍离宫的弟子们就该拜别诸位星君,下山去寻自己的前程了。然而有即熙这个老当益壮的罕见例子在前,今年有不少年满十八的弟子不愿离开,希望能像苏寄汐这样二十四岁也能受封。

    即熙心说像我这样作为星君起死回生的千百年来能有几个你们年年把岁月空耗在这里,倒不如转而去修道,说不定日后还能飞升。

    但柏清在殿上劝导那些想留下的弟子们时,即熙只是坐在桌边撑着脑袋,笑道“我是你们师母,当然想留多久就留多久,你们就不一样了,难道还指望星卿宫养你们一辈子吗我这是第一次参加大考就能进封星礼,你们考过多少次了再考下去有何意义知难而退不失为智者。”

    她这番找打的话果然惹来无数怨愤的目光,要不是碍着她的辈分,柏清估计要让她闭嘴。

    即熙看着那一双双青涩骄傲的眼睛,无所谓地说“天赋有别,这没什么好避讳的。不过换个思路想,再好的脑子死了也是不转的,人这一辈子临了了都一样。有道是智者多伤神,愚者多悦心,活得开心做愚者也很不错。”

    诚然她这番话是真心的,然而“愚者”们并不觉得安慰。柏清未免她进一步激怒弟子们,还是客客气气地把她请出去了。

    即熙出门的时候和思薇打了个照面,思薇大约是听见了即熙刚刚的高谈阔论,她敷衍地向即熙行了礼,然后神色复杂看着即熙,说道“师母,你为什么要这么说话”

    即熙觉得莫名其妙,答道“什么为什么我说的可是真心话。”

    “你可知真心话也是会伤人的”思薇面色不悦。

    即熙看着思薇这样的神情,觉得十分熟悉,这丫头小时候也常常这么看着她。于是即熙问道“我伤你了么”

    思薇怔了

    怔,她沉默了一下然后摇摇头说道“我有个认识的人,也喜欢像你这样说话,可能是无心的,但是听来就像是在嘲讽。好像天赋有差别就该认命,好像努力不值一提。”

    “我觉得她不,就我个人而言,我只是觉得不要太过偏执。”即熙清清嗓子,为自己辩解道。

    思薇静默不语,然后低下头。她白皙透红的面颊像是易碎的白瓷般,眼睛亮亮的,低声说“反正现在永远也不会知道了。”

    即熙看着思薇这样,又有点摸不着头脑了。她还在星卿宫的时候这丫头跟她针锋相对,多看一眼她都嫌糟心,吵起架来说她没教养,说她恶心,说希望她去死。平日里一端庄骄傲大小姐,可能这辈子说过最恶毒的话都是对她来的,思薇讨厌她到这个地步,如今居然看起来有点怅然若失

    这是个什么道理她真看不明白。

    这年头她看不明白的事情真是越来越多,她上次去析木堂找雎安,居然还撞见阿海冲雎安不客气地鸣叫然后气鼓鼓地飞走了。

    她一向觉得雎安专治天不怕地不怕的家伙,比如阿海,比如不周剑,比如她。眼高于顶的阿海从小和雎安一起长大,对于其他人的态度都是爱搭不理你算老几,但在雎安面前却非常乖顺。一向是雎安说什么,他便做什么,从无异议。

    这样的阿海居然生雎安的气匪夷所思啊。即熙问雎安发生了什么,雎安只是浅浅笑笑,便岔开了话题。

    贺忆城来找思薇惯例汇报行踪时,又溜去找即熙恭喜她得封星君,离自由更近一步。听即熙说了封星礼那天雎安的失态后,贺忆城沉默片刻,指节敲着桌面说道“你要不要告诉雎安你还活着”

    即熙不假思索地摇摇头,说道“对雎安乃至于星卿宫来说,我死了是皆大欢喜,我活着才是大问题。”

    人死了尘归尘土归土,按世上的规矩恩怨罪责一笔勾销,欺骗可得原谅,仇恨可得宽恕。

    可她还活着,那恩怨罪责又会回到她身上。

    “若雎安知道我还活着,他应该不会包庇我。你知道的,我自然是有许多冤屈,可也不算清白,这么多年来我做过不少生意,咒死很多人。你还记得三年

    前我是怎么被设计差点死掉的么若世人知道我还活着,这样的事情就源源不断,不止找我还会找上雎安。”

    她是个恶人,名声本来就糟糕,用什么手段就更无所谓了。悬命楼的规矩是不报私仇,但她可以吓唬威胁那些人,保证他们不再来烦她。

    但是雎安呢,星卿宫呢,他们做得了这些事情么他们也要承担起那些理不清的烂账,根本辩白不完的指责么

    “我这样的身份,和雎安最好的关系就是没有关系,这事儿我七年前回悬命楼的时候,就已经想明白了。”

    贺忆城跟着即熙长长叹了一口气,苦笑着说道“这可真是死结。”

    封星礼的事宜纷纷尘埃落定,众仙家门派陆续离开星卿宫。在星卿宫正式封门的那一天,雎安柏清和思薇给“禾枷”办了一场隐秘的葬礼,将“禾枷”下葬。雎安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许多坛山楂酒,埋了几坛给她陪葬,其余的浇在了坟墓之上。

    即熙作为为数不多的知情者之一,硬着头皮参与了这场给自己办的葬礼。他们四人站在坟墓之前行礼,即熙想躺在里面的是她,站在外面的也是她,这真是天下独一份儿的体验,试问世上谁能自己给自己下葬

    下葬之后雎安站在墓前吹了一曲埙曲,温和悠长的安魂之曲在山野间飘荡,阿海在他们头顶上盘旋,冰糖坐在坟前嚎叫着,引得山间群狼纷纷跟随他嚎叫,在一片血色残阳里,绿意盈盈的春日中,壮阔又悲伤。

    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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