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不识,粗俗不堪,那里配得上我们家能写会算的阿萍我瞧不上。”

    陈父说道“真有本事,还会看书写字的谁会当上门女婿”

    陈母说道“从中原逃到江南的落难公子,家财被抢空了,朝不保夕的天天都有,为了生计,他们愿意当上门女婿,我们要有耐心,我们已经碰上了一个”

    陈母对陈父使了个眼色,“肯定还能再碰上一个,我们家有延续百年的瓦当生意要继承,可不能随便找个败家子,以后入了土,如何像祖宗们交代”

    为了延续陈家的祖业,陈父忍了,去了郊外的瓦当作坊,丫鬟熬好了药,端到了陈小姐房间。

    “我来。”陈母接过药盏,推门而入,看见女儿坐在梳妆台前发呆,“你醒了头还疼不疼快把药喝了。”

    “好些了。”阿萍喝了药,陈母又殷勤的问“今日想吃什么我要丫鬟去做。”

    阿萍摇头,不知为何,镜子里的母亲看起来那么陌生,甚至心里有些抵触感。

    “不想吃。”阿萍看得糟心,干脆用布蒙住了镜面,“觉得脑子闷闷的,想去出去走一走。”

    陈母说道“外头下雨了。”

    “我知道,要不昨晚也不会头疼。”阿萍说道“我穿上木屐,再撑一把伞,不碍事的。”

    陈母生怕女儿饿着了,这毕竟是老陈家唯一的根,递给她钱袋,“路上遇到想吃的就买,不要走太远,就在洛阳里逛一逛,都是老乡,不会坑你的,外头那些吴兴人很坏的,听你是外乡人口音,就漫天要价欺负人。”

    阿萍说道“我现在已经学会吴兴话了,没人哄得了我。”

    陈母面色一僵,而后笑道“我女儿勤奋好学又聪明,将来把家里生意交给你,必定能在吴兴郡立足。”

    阿萍要出门,陈母见女儿的打扮,问道“刚给你打的金钗为何不用咱们从洛阳来的做生意的人家,衣服首饰也是本钱的表现,你头上就裹着一块蓝布巾,乡下村姑才这样这番寒碜。来,我给你梳头。”

    阿萍说道“不用劳烦母亲了。我头疼,受不得风,蓝布包头挺好。”

    阿萍觉得家里压抑,逃也似的出门,深吸一口气,打着伞,穿着厚底木屐,方头木屐的屐齿在石板路上卡卡作响。

    原本木屐是分男女的,女人穿圆头木屐,男子是方头木屐,但是大晋曾经掌权的皇后贾南风执政时,为了昭现皇权的力量,经常故意穿方头木屐行走,宫人为了讨好贾皇后,纷纷效仿,从宫里传到民间,由上而下,成为风尚,一时洛阳城里女子都以穿方头木屐为荣。

    只是这股风尚隔远了就不灵了,闭目塞听的江南人还是男方女圆,去年永嘉南渡,这一股洛阳人跑到了吴兴郡,他们一直原籍是洛阳为荣,不肯入吴兴户籍,连衣食住行也尽量保持洛阳风格,以显示天下脚下百姓的不同难民也只有通过这些细节来保护自己失去家园、被迫迁徙到他乡的脆弱的自尊心。

    洛阳里街头的女人们穿的大多都是方头木屐,听到的基本上也是乡音,感受着人间烟火,阿萍紧锁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

    很奇怪,在家里莫名紧张压抑,但是每次在市井,阿萍却有种莫名的安全感和熟悉感,身边市井喧嚣比药还管用,所以每次难受烦躁的时候,阿萍都会出门上街走一走。

    走着走着,阿萍到了洛阳里的里门,白天里门是打开的,晚上才会关上,这是一道隔绝北方难民和南方本地人之间的大门,初来乍到,难民和本地人之间隔阂敌视和防备远远大于融合。

    难民觉得本地人阴险狡诈,利用语言和不懂当地行情,总是欺生,坑他们的钱。

    本地人觉得难民凭着王导颁布的侨寄法不用交税,不用服徭役,做生意成本低,抢了不少本地人的生意和饭碗,还总是一副我们中原文明之地瞧不起江南蛮夷之地的高高在上之感,明明寄人下,还总是瞧不起本地人,真是讨厌。

    阿萍是个女子,独自出门时,很少跨越这道门,一直待在洛阳里的难民安置区。

    所以,阿萍转身,往回走。

    一阵南风吹过,裹挟着湿润的水汽还有食物的香气传到了阿萍的鼻尖。

    好香

    阿萍嘴里本能的涌出一股潮湿,咽了咽口水,再次转身,打着伞寻香而去,方头木屐跨过了里门。

    过了十来个铺子,阿萍找到了香气的源头。这是一家刚刚开张的铺子,王记胡饼铺。

    胡饼刚刚出炉,因而格外的香,吸引了好多食客排队购买。

    阿萍排在最后,门口有个憨态可掬的木头人,木头人脖子上套着一个中空的胡饼。

    阿萍莫名觉得亲切,不禁伸手去摸木头人。

    “姑娘不要动。”外头买胡饼的伙计说道“天气太潮了,油漆未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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