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里才打春,皇都奉京城就连番落了好几场雨。
    雨涎子黏黏腻腻、断了又续、又将停不停的,被困囿在室的人难免心里憋闷。
    城东,天宗门内,饮善坊东头的博望侯府正门口,头顶箬笠、身披油衣的门房赵老三正手持钩杆抻臂踮脚、欲把雨搭下的白灯笼撤换下来,身后裤脚却忽被溅了一扬子水,随即又直灌进鞋窝里。
    顷刻湿凉一片,拔得赵老三一抖灵。
    府里替顾氏祖太夫人守丧两年多,今儿个是除服结月后第一日,赵老三从头到脚都是今晨新换的。
    想到这双鞋还是他闺女用了几晚上一针一线亲手给他纳的,今日更是头回穿,赵老三不由得火冒三丈,不等回头就骂开了腔。
    “哪个挨刀货不带眼睛乱闯,赶着赴阴曹投”
    大转过身,却将骂到一半的话生生咽了回去。
    他眼巴前停着辆清漆双辕马车,无纹无饰,将将收势稳当。
    车驾和车篷均无甚特别处,车把式却是熟面孔,虽此刻被蓑衣雨笠遮挡去大半,但赵老三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
    竟是本家大房开国忠毅伯府的车驾。
    赶车的理亏没还口,倒是车帘子打从里面被掀开,先是探出一只保养得宜的手来,随即露出一张微显富态的中年仆妇的脸。
    赵老三暗暗吃惊。
    这妇人他早年见过几回,是如今西府伯夫人身边最得力的帮手,本姓范,十多年前嫁了慕家名下绸缎庄的宋大掌柜,如今已是整个西府领头的女使,早就不做跑腿问话的杂事,寻常只在伯夫人身边伺候。
    这么说来,马车里头坐着的是谁,这答案就呼之欲出了难怪,不到百丈的脚程也大费周章驾了车出门。
    赵老三强忍下心头不快,主动上前招呼“原来是范娘子大驾,恕小老儿方才眼拙了您今日怎么得空过来是替大夫人传话还就单是路过要不要进门喝杯热茶歇个脚”
    只假作不知车里坐的是谁。
    范娘子只笑岑岑拿眼剜了赵老三一回,也不多费口舌,“去里面通传一声,就说西府大夫人带着少夫人来探你们六夫人了。”
    博望侯府正院东暖阁内,地龙烧得不旺不褪将将好。
    侯府当家夫人孟芫正倚了床围子、就着领头女使紫棠的手,强咽下一口黑漆漆、乌稠绸的药汁子。
    二等女使银染适时隔着堂帘来报“夫人,西府大夫人带着大少夫人来看您了,车驾已引入了角门,您看要不要把客人往外间堂屋里带”
    孟芫还不及答话,嗓子就像被毛絮扫弄了一般,奇痒难耐。
    她压抑着咳了两声,到底没能忍下,忙扯了梨木托上的佛头青粗纱帕子掩住唇
    又是一阵猛咳。
    紫棠早有准备,见状从袖囊里掏出个不透水的油布袋子,等孟芫平复下来,立即将透着猩红血丝的脏帕子收了,又扎紧口袋,等出了屋子好烧了去。
    显是做惯了的。
    孟芫缓了缓终于发话。
    “也真是难为她们雨里来泥里去的银染,你先去针线处唤你赤芍姐姐,让她代我去外头迎迎客,别叫人说咱们失礼人请进来先让到小香厦用茶,等我屋里的药腥气散散才好待客”
    银染应声好退了出去,紫棠默默到南窗下将窗扇掀开道缝儿,背身的时候眉头越发皱得紧,总觉得大房当家夫人这个时候登门,怕是没什么好事。
    慕家四房两爵,系出同祖。
    虽祖老太爷慕景和原配毕氏祖太夫人早就仙逝,但作为继室的顾氏祖太夫人却是前两年才过的身,是以即便东西两府早就分门单过两不相扰,但因着“父母在分家异立者当刑”的律法约束,几房人明面上就一直未分,就连序齿上也是大排。
    今日登门的,便是第三代忠毅伯的原配嫡妻周氏大夫人和第四代长男媳妇儿劭氏,也就是孟芫的大嫂和大侄媳。
    按说顾氏祖太夫人的孝,阖该由长房持守毕竟继室也是嫡妻,大房如今的掌家伯爷慕汯更要称顾氏一声祖母,更别说慕家宗祠族谱俱在伯府,孝奉先人也是正理。
    但慕家又有不同,长房和二房的两位太爷皆是毕氏祖太夫人所生,而顾氏祖太夫人所出的三房太爷慕望当年又格外出息,全凭着自己本事又挣来个博望侯的爵位,连着内府女眷的封诰都比西府还高,所以顾氏祖太夫人的后事,长房其实只按例从公中出了相应财帛和人手,操办则是三房独自周全,甚至于牌位如今还供奉在东边侯府。
    作为最近一代博望侯夫人,孟芫心里清楚的很,西府这两年没有插手,是憋着后招的。
    如今将到图穷匕见的时刻,那两位赶这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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