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回过神来,没有去理劳什子姜汤,反而鬼使神差地笑道:“婉姐姐真好看”
    最后三个字说得轻轻的,如梦呓,似呢喃。
    听芙一个没忍住便笑出声来,心道小侯爷又在发痴病了。可她这声笑被楼挽裳听了去,耳根子都烧了起来,强装不悦地瞪了她一眼,后者连忙吐吐舌头,将热气腾腾的姜汤双手奉上。
    楼挽裳欲伸手去接,萧盏连忙握住她的手腕,关切道“姐姐小心烫,我自己来便是。”
    她看了眼两人的手,又不着痕迹地将目光移至别处,淡笑道“那你小心些,别毛毛躁躁地再洒出来。”
    萧盏刚将姜汤拿到手里就不由皱了皱眉,辛辣的味道直冲鼻腔。
    楼挽裳见此,刚柔并济道“它是味儿不好,却比那些苦药汤子强多了不是你受了凉,若是不肯喝它,那便等着去药房抓药吧”
    萧盏被她说得讪讪,心下一横,便举着碗送到嘴边,浅尝了一下,倒有一丝丝甜,便一口气喝了进去。只是动作急了些,连连呛了几口,便觉嘴里的辣味儿更浓了,熏得他干呕。
    楼挽裳扬起手来,示意听芙将蜜饯拿来,扶着袖口亲手挟了一个给他,一面轻轻拍着他的背,一面笑道“堂堂永乐侯却被一碗姜汤难住了,我倒不知说什么好了。”
    他顺了顺气,低下头就着她的手将蜜饯含进嘴里咂了咂,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我为姐姐在彻骨的冷风里吹了恁久,却不敌姐姐这句风凉话来得寒心。”
    由于刚咳过的缘故,他形状漂亮的眼睛里还含着汪汪泪色,看起来分外委屈。楼挽裳一时似被噎住一般,歉疚地垂下眼眸“是我不好,望乞阿盏容谅。”
    萧盏本意是想逗一逗她,却发现婉姐姐是真的自责起来,不禁懊恼地一拍脑门,复扬起笑靥,改去牵扯她的衣袖摇晃起来“我是浑说的,姐姐可别当真”而后生硬地转移起话题,四下环顾,看到了之前放在炕上的文章,便卷了起来,递给她,“既然姐姐也喜欢它,那就送给你。”
    楼挽裳顺着台阶下了,也勾了勾唇“那我自是欢喜的。”
    过了一会儿,萧盏顿觉腹内饥饿,又不好直奔主题,便问道“姐姐在那边可是用过晚膳回来的”
    “不曾。”楼挽裳回答完,忽然意识到什么,忙道“是我疏忽了,你在外面耽搁了许久,定是乏饿了,我这就让人去做,可有何想吃的”
    萧盏赧然一笑“教姐姐见笑了。”
    楼挽裳只觉他这个样子哪有一点儿霸道顽劣的样子,颇有少年纯真的可爱,禁不住抬手摸了摸他的头,笑道“没有的事,你我胜似手足,这点小事不值得一提。”
    胜似手足。
    这是萧盏在一天之内第二次听到比喻两人关系的词,之前代云那般说,已经足够他窃喜了,此刻却是由婉姐姐亲口说出来,意义更是不同。当真连她也是这么认为的么她真觉得同他的关系比自家手足还要亲近么
    他滞讷不言,独一双凤眼清明烁亮,楼挽裳不由戳了戳他,又问了一遍“怎生好好儿的又发起呆来,你倒是告诉我想吃些什么啊”
    萧盏闻言,笑得愈发痴了“姐姐做什么,我便吃什么,不挑食的。”
    楼挽裳这才明了,原来这小混蛋是打着要她下厨的主意啊虽觉得好笑,却还是嗔了他一眼,麻利地下了地,吩咐语蓉等人帮她打下手,留了听芙和冯嬷嬷在屋里供萧盏差遣。
    萧盏不知自己的无心之语竟将楼挽裳赶上了架子,待他回过神来,屋子里已经不见了婉姐姐的踪影,问过人才得知,她是去给他做吃的了,心里熨帖得很。
    婉姐姐亲自下厨,他自是狼吞虎咽,恨不得全部吃光才好,最后扶着肚子倚在炕上打盹儿。
    楼挽裳见外面已是漆黑如墨,便出声问道“阿盏何时回去呢”
    萧盏登时醒了瞌睡“你赶我走”
    “总归是于礼不和。”
    于是他又用饱含谴责的目光看着她,直将人逼得无措,方哼了一声,道“外面黑咕隆咚的,姐姐倒是不怕我出事,反而在意那些虚礼。”
    这下楼挽裳也不敢再说了,生怕这小子想差了又和她胡闹,便妥协道“那你同府上交代过了”他是国公府里的命根子,夜不归宿当真可行么
    萧盏终于露出小白牙,得意道“一早便说了,姐姐不必担心。”
    他终于遂了意,眉开眼笑地缠着楼挽裳又陪他说了许久的话,见她实在是困得呵欠连天,才依依不舍地放她回去睡觉了。
    楼挽裳回去后反而没急着安寝,着人去胡护院那里敲打一番。其实她明白,若非萧盏自己执意在外面等,下人们是万不敢叫他在那儿干吹冷风的。虽如此,她也得耳提面命一顿,下次定不能任由他恣意行事,万一有个好歹,于情于理她都不好跟定国公府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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