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低又柔的“白玉”二字,有一种说不出的暧昧撩人。白玉抬眸,撞进他温柔似水的眸中,心尖不由颤了颤,竟有些情不自禁,略作迟疑,羞涩地将头一点。
    虽然事情发展出乎她意料,但与如此儒雅贵气的男人春风一度,倒也不勉强。
    “自别后,杳无音信,罗帕儿止不住腮边泪,香消玉减因谁害,废寝忘食为着谁来,你个狠心的薄情郎把奴家的柔肠来绞碎”
    凄苦哀婉的闺怨词被人用欢畅的语调唱出来,虽声音娇韵欲流,却仍显得不伦不类,更荼毒了旁人的耳朵。
    而始作俑者正慵懒的倚在榻上软靠枕上,一边唱着闺怨歌儿,一边给手指甲涂上红艳的丹蔻,她刚刚晨浴一番,心情很好。
    她脸上虽未施脂粉,仍难掩动人的妩媚,她穿着件金丝织薄罗外衫露出绣有白玉兰的抹胸儿,肌肤如同嫩玉,散发着淡淡香泽,乌黑光润的秀发披散于胸前,带着沐浴后的清新水气。
    榻几上胡乱放着笔墨纸砚,白玉砚上压着一张玉叶笺纸,笺纸上面爬着一大堆软呼呼的黑色大肉虫。你如果细细的看,你会发现那其实不是什么肉虫子,它只不过是一首白玉抄写的闺情诗。
    白玉其实胸无点墨,这个秘密只有烟儿一人知道,除了样貌和舞艺,她其实一无是处,这个秘密也只有烟儿一人知道。
    烟儿其实很想把白玉那一张一合的小嘴堵上,可是没这个胆儿,她一边修剪花瓶上的插花,一丝企图用说话来转移她的注意力,“姑娘,我本以为你昨夜会打破先例,留宿在男人的府上呢,没想到最后还是没有。”她笑嘻嘻道。
    白玉闻言纤手一颤,凤仙花汁登时点点滴滴溅了满手,白玉两道黛眉攒成一团,拿起一方罗帕将手拭干净,有些不悦地嗔了烟儿一眼,“你管这闲事作什么”
    烟儿顿时住口。
    昨夜她家姑娘和沈墨去了他的卧室,没要她侍候,于是她就和服侍沈墨的一小丫鬟叫小蕖的玩去了,后来还没过一柱香呢,她就得到白玉要连夜回坊中的消息,才匆匆忙赶到她身旁。当时她的脸色不大好,烟儿也没敢问发生了事,今日见她心情好,烟儿才敢主动提起昨夜之事。
    烟儿隐约觉得她和沈大人昨夜大概是闹了什么不愉快的事情。
    白玉似乎有些烦躁,将沾了花汁的罗帕一扔,靠着软枕假寐起来。
    一想到昨晚,白玉脸色一沉,有些气闷。昨夜要不是他那心腹小厮赶着投胎似的来敲门,她便与沈墨早就颠鸾倒凤,共赴云雨之欢了。
    这还并非她气闷的缘由,她气闷的是他前一秒还待她温存缱绻,下一秒竟能毫无留恋的从她身上起来,整衣离去。
    他冷静自持的表情令她不由得怀疑,他对男欢女爱根本不感兴趣,先前的情动反应不过是在刻意做戏
    再次回到她身边时,他言有急事要处理,无法陪她,他让她留宿在沈府,明日再命人送她回红袖坊。
    她拒绝了留在沈府,而他更不作丝毫挽留,直接命人送她回坊里了。
    回到坊中后,她郁闷得几乎一宿没睡。
    如果今日他不登门寻她,白玉想,那以后她绝对不会理他了。
    白玉越想越觉烦躁,黛眉不禁深蹙,而烟儿在旁却是越来越稀奇,心想这定然是为了沈大人的缘故。没想到一向清心寡欲的姑娘也有为男人露出这般费脑伤神的时候,那沈大人当真厉害。
    白玉忽然微睁美目,对上烟儿幸灾乐祸的神色,眸一眯,吓得烟儿一刀把手上的花咔嚓成两半。
    “那个姑娘我再去花园剪点。”烟儿正要溜之大吉。
    “不必了。”白玉却忽然叹了口气,然后从榻上起身,走到窗户旁,推开绿窗,阳光,春风铺面而来,洒满整座阁楼。
    白玉伸了个懒腰,露出半截玉藕般的纤细手臂,继而手枕窗台,恹恹地远眺。
    如今正值清明时,街上好不热闹,白玉忽动了出游的心思,回首朝着烟儿粲然一笑,道“烟儿,听说城郊的天下第一酒坊今天出了新菜品,有香喷喷的挂炉山鸡呢,想去么”
    烟儿两眼放光,忍不住大咽口水“去去去”
    白玉打定主意,如果今日沈墨登门拜访,便让他失落而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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