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双手此刻正拿帕子替她擦拭头发，他的动作小心翼翼的，想是怕惊醒她，白玉想，他此刻的眼神一定如同春夜之月，深邃而温柔，可惜她看不见。
思及此，白玉假装初醒，缓缓睁开眼，结果却撞进了一汪冬月下的寒潭，无情无绪，甚至有些冰冷。
白玉心不由自主瑟缩一下，那一刻，她仿佛看到一个与沈墨有着相同容貌的陌生人。
沈墨没想到白玉会在此刻睁眼，拿着帕子的手一顿，霎时间，脸上浮现一如既往的温柔微笑，眸中也因此有了暖色。
转眼又是白玉熟识的沈墨。
见她黛眉微蹙，他柔声问道“可还有不适”
白玉摇了摇头，心中还在为他不经意流露出的冷意而心存芥蒂。
“那便好。”沈墨收回手，将帕子放在床榻旁小几上的盥盆中。
白玉视线随着他手上的动作移动着，又移回到他身上，他身着便服，头发半湿，却无丝毫狼狈，想来也收拾了一番，他端坐在那里，宛如芝兰玉树，温润儒雅。
沈墨察觉到她热切的目光，也不避讳，主动迎上她的目光，浅浅一笑道“可要起身”
白玉点点头。沈墨将她扶坐起，拿起旁边的软枕给她靠背，又调了调位置。
他几乎是怀抱她的姿势，白玉甚至能感受到他清润的气息和沉稳的心跳，不由屏住呼吸，微侧脸看他。
“这样可舒服”沈墨温柔地问，一转头唇刚好擦过她的脸颊。
两人视线撞上，皆是一愣。
白玉点点头，只觉一股热流涌上心头，不觉低下了头，连耳根也染红了。
沈墨扫了眼她那红艳欲滴的耳垂，然后是她略显娇羞的面庞，心里有些诧异，毕竟两人更亲密的行为也做过了，大部分还是她主动挑惹起的，仅仅因为他不小心亲了她，她便觉难为情，这是否有些矫情了
沈墨将软枕放在合适的位置后，缓缓坐回榻沿。
时间悄然流逝，两人莫名地竟都找不到一句话来说。
白玉低着粉颈，微咬着下唇，不禁偷抬眼看他，灯光下，他鬓若刀裁，眉眼若画，这一看，却把白玉看痴迷了。
被白玉这般含情脉脉地凝望，沈墨心中其实有些不大自在，表面却一派从容。
“是沈郎救了奴家”白玉主动开了口。
沈墨暗地松了口气，又为自己的莫名反应而感到有些好笑，他点点头，脸上并无邀功神色，只是不疾不徐地陈述道“今夜在湖船上设筵酬谢几名同僚，不料竟看到了那样的事”沈墨顿了顿，似想说什么又止住，最终，他只是语气庆幸道“幸好你没事。”
“多谢沈郎相救，奴家感激不尽。”白玉举手掠鬓，盈盈一笑道。
沈墨微笑道“你我之间，何须谈感激”
他这话似乎在指明两人关系亲密，所以无需谈感激，想到他在船上和别的女子似乎也是那般亲密，心口有些不爽快，便低下头绞着罗袖，嘿然无语。
沈墨与白玉相处时，向来是她主动挑起话题，而他也习惯了她的主动，一旦她缄默，沈墨竟颇有些无所适从起来，想了想道“你的衣服湿透了，正好素蝶姑娘也在，她备有更换的衣物，我便向她借了一套与你换上。”
原来他坐在身边的女子是素蝶啊，所谓红颜知己，当真不假，白玉微点点头，脸上并无笑容。
沈墨凝望着她，见她桃颜生嗔意，稍作迟疑，又补充道“你放心，衣服是你的侍女帮你换的，我什么也没有看到。”
白玉总觉他今日有些话多，有些不解地望向他，发了片刻的怔，心忖，他莫不是以为她担心他轻薄她想到这个缘由，白玉不禁扑哧笑了起来，笑得沈墨有些莫名。
白玉伸出一弯藕臂搭上他的肩际，粉靥贴近他，秋波流转间媚意横生，凑近他耳边，低低道“沈郎，你要想看奴家的身子，奴家也不介意的”
沈墨一转脸，视线便不经意扫到她玲珑浮凸的酥胸，连忙移开，结果撞上她变得暧昧的眼。
沈墨怔了下，俊脸蓦然浮起一丝红晕，下意识地别开了视线，细思她方才的话，不知该如何作答，心中莫名一阵羞恼，他见过的风月女子无数，但她们在他面前，多表现得知书达礼，知羞识耻，向白玉这般放浪轻佻，几乎不曾有过，可他又不好指责她的不是。
对于沈墨的反应，白玉既诧异又新鲜，让她觉得自己活脱脱像个调戏良家妇女的恶霸，而沈墨就是那娇滴滴，叫人心生荡漾的美人儿。
嗯虽然这个形容不大恰当，但事实情况确有那么几分意思，想到此，白玉不由赧颜，目含羞愧，讪讪地收回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