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一道修长人影印在门槛地面上, 蔻珠轻放下手中木鱼,抬头,微一怔, 。
    李延玉很是别扭,再次“嗯咳”一声“在做什么呢”
    他没话找话,倒背两手故作作悠闲姿态,好似完全因为无聊才到了这里。
    蔻珠站起来, 欠身请安“王爷,您是来给妾身送合离书的吗”
    李延玉头疼又吁了口气, 眼见着女人那副不死不活、冷若冰霜的寡淡表情, 刚还准备将袖中头面首饰拿出来的动作、立即收回去。
    紫瞳千叮咛万嘱咐, 交代了一百遍,要他好生给妻子说点甜言蜜语哄一哄,莫再要像以前那样脾气, 他嘴角艰难掣动着可说什么
    本来, 路上还想了一大通, 哄哄这小娘们,开导劝慰两句,但看她现在那模样,宛如仇人相见, 所有的好气性一下子烟消云散了。
    他撩衫角表情肃然坐下“你这里摆过饭没有本王的肚子饿了”
    蔻珠转首轻声对素绢吩咐“去吧,让小厨房弄点吃的过来, 多捡两样菜, 说王爷在咱们这里。”
    李延玉用手指敲点桌面,目光泠冷地, 扫扫这里, 看看那, 就是不去扫蔻珠。
    “王爷”
    “嘘”
    李延玉令她噤声,生怕她又提那“和离”两字,顾左右而言其他“你搬来这里住,倒还安静,这儿也是很凉快,你倒很懂逍遥自在。”
    蔻珠目露厌嫌“没有王爷住的地方,哪里都是清净凉快的,不是吗”
    李延玉只觉一口气快要提不出来。该死的紫瞳该死的小畜生
    什么甜言蜜语,他都还没说呢,这女人先是一把刀子递过来。
    想了想,李延玉觉得自己还是得忍,是啊好多年过去了,他还从未有如现在这般忍受过一个人,尤其这个女人。
    须臾片刻,丫鬟安排了膳桌晚膳,两夫妻就着几样小菜,面对面坐着,各吃各的。
    那汤可真难喝,菜也不是很令人食欲胃口大开李延玉手捧掐丝珐琅小银碗,眉头蹙紧。
    说实在的,论厨艺,这王府里头,没有一个比得上蔻珠的手艺,他以前是吃惯她做的,后来她撂下手就不做了。
    李延玉为此还怄了好大一阵气罢了罢了,他也不想跟他计较过去那些芝麻小节了。
    甚至,心肠甚是柔软好心地,轻轻用银筷子夹了一颗小肉丸放在蔻珠的饭碗里。
    蔻珠怔了一怔。
    李延玉道“多吃点儿肉,你最近好像又瘦了”
    腰细胸大,这女人身段尤其好,天生尤物,摸上去手感令人销魂不已,但虽如此,还是希望她能长点肉。
    她现在这副模样,看上去实在太苍白憔悴了。
    蔻珠冷冷勾了嘴角,哪知一点也不领情,把对方送来的那颗虾肉丸子夹了往桌上一丢,须臾,手巾擦擦嘴“王爷,您慢用,妾身已饱了,告辞。”
    起身,走至里间佛堂一蒲团,跪下继续敲她的木鱼,双眸闭合,口中念念有声。
    平王把筷子丢桌上一搁,忍不住了,他再也忍不住了。
    手将桌布突地一掀翻,清清脆脆碰碰杯碗狼藉的砸地声。
    蔻珠猛地一睁眼,回过头,有些惊愕。
    “本王问你最后一次”
    平王道“今儿晚上的河灯节,你要,还是不要陪我一起去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想好了,就赶块去换好衣服,本王便带你乖乖出门逛街玩。”
    蔻珠叹了口气“你到底想怎样呢王爷,能成熟一些么以前您是腿不好,妾身也不好说什么,凡事纵容着你,您要发脾气,怎么都随你,但现在你也是个”蔻珠目光呆滞,没奈何摇头“您不是已经好了吗你是一个健全、能走能跑能跳的大男人了。”
    平王太阳穴突突突地跳动着,心里又开始骂小畜生紫瞳看本王回头如何教训你,让本王凭白来受这种窝囊气。
    正要掏出袖中那首饰头面往地狠狠一砸。
    “王爷,王爷”
    就在这时,另有个小太监急急跑来回话“小袁夫人已经在外面恭候等您半天,这才让奴才特意来问个王爷话,今儿晚上,王爷您还要带她出去吗”
    平王太阳穴仍旧突突突狂跳不停,他把眼睛一直扫着蔻珠,观察她脸上表情“是吗”
    他微一挑眉“等了多久了她人收拾好了都”
    小太监赶紧鞠身回答,看看蔻珠,赶忙说是。
    平王继续目光一瞬不瞬、研究着蔻珠脸上表情有无变化,说道“那好,你们把马车零食都备好,本王一会儿便带她出去,本王可听说,今儿晚上京城开了宵禁,可热闹得很,那河灯场面,简直蔚为壮观,十年都很难得一见。”
    蔻珠终于转首回视他了,听到这里,眼神静静地,又欠个身。“妾身送王爷,祝王爷和妹妹今夜玩得愉快。”
    平王直觉今天晚上要气死了,胸口压着一口血,若再呆在这里白受女人气,怕是那口老血就要狂吐出来,喝十碗鹿血都补不回来。
    “好走吧”
    他袍角一撂,将袖中那盒头面首饰不拘往哪里随便一扔,气得脸沉如猪肝色,负手而走。
    却说紫瞳一直在门槛外守着,先前侧妃派人来打听催促王爷,紫瞳本来想阻止,却又想,如此他的王爷一来这里哄王妃,看不打她们的脸,结果,才多久功夫,却见平王那脸冷若寒霜,直匆匆负手出来,好像是受了好大一通窝囊气。紫瞳忙道“王爷,怎么样了”不顺失败了平王冷冷剜他一眼,没再说什么,唇线紧绷着。仿佛说,都是你干的好事儿
    侧妃袁蕊华一直等候门外,马车零食什么、一切按平王吩咐让小太监备妥帖了,袁蕊华门院外一棵大槐树下走过去,走过来,捏着帕儿,把自己打扮得生怕遗漏一点工序,珍珠面妆,头面首饰也是插了满髻。终于,平王从沾衣院冷着俊面出来。“王爷。”侧妃笑盈盈福身欠安。“现在,咱们可以出发了吗说起来呀,妾身也是好些年没出府逛过了,今儿得王爷殿下恩赏,妾身简直受宠若惊对了,姐姐呢姐姐难道不跟咱们一块儿去吗”
    平王盯她一眼,表情复杂。
    “王爷,呵,妾身,妾身是不是哪里没有收拾好,脸上有什么脏东西”
    她故意用手抚着粉腮,这是她花了整整一天才精心捯饬的妆容,口虽谦虚,实则希望王爷能夸她几句。
    平王闭着眸,仰头,表情扭搐得实在古怪。
    忽地就在这时,才有些想起嫡妻蔻珠的好处来也不那么生气了,渐渐地,那股怒意也这一瞬间莫名消失无影无踪。
    他抬手,轻掰起侧妃的下颌“丑可真丑”遂拂袖走了。
    袁蕊华一下子愣震那里,头顶若焦雷击中,半天回不过神。她抖着手,慢慢去摸自己的粉颊丑她真丑
    男人那一句句,仿佛还在耳边、久久回荡不散袁蕊华猛地转过身,张嘴泪下,正要走上前问说些什么。男人倒背两手,修长俊逸的身影已经越发于夕阳中走得渐渐远了。袁蕊华足下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
    这天晚上河灯节,平王自然是没跟袁蕊华一块儿去的。
    不仅如此,还丢下一句“丑”、“真丑”,毫无任何交代就负手离开。
    天上一轮明月婵娟当空,月皎疑非夜,林疏更似秋,分明夏日,却让人提前感受秋的来袭。
    平王半夜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那会儿,平王就在面对侧妃那张故作浓妆艳抹庸俗不堪丑脸时,他的心,包括对蔻珠的种种愤怨竟神奇地、全部统统消散了。侧妃那张脸打扮是那么庸俗丑陋不看然而,是真的他嫌弃她丑吗蔻珠如今不再自己枕头侧了,那每日每夜、帮助他一次次按腿、翻身、不知疲惫做复建、一个妻子劳心劳力的孤独单薄身影、总让他颇有为酸涩伤感。
    李延玉腿残,却不是个会被女人掌耍玩弄的愚蠢男人。
    那袁蕊华,他瞧得出来,以前,并不对他十分上心,因自己是个瘫痪残疾,如今,自己这双腿好了,开始各种卖弄风骚、抛声炫俏想勾引自己。
    他一阵阵反胃恶心。
    所以又想起蔻珠的好来,越想,胸口就涨得酸痛厉害。
    “紫瞳。”
    宝华芙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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