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玉被黑七拖进了王府的刑房。
    “这是哪个啊”佝偻着腰的老者拖着长长的棍子从黑暗中走出来, “这么重的血腥味,还能受刑吗”
    “先救他一命。”黑七把夏玉丢在老者面前。
    老者俯身,陶醉地嗅闻“腰部受重击, 哎呦,脊椎还断了被马踢了吧”
    “别提了, 这人惊了王爷和王妃的马,害得我也跟着挨棍子。”黑七没好气地脱下外袍,看也不看瘫软在地上的夏玉,背对着老者, 道,“来吧。”
    老者怪笑着抡起棒子。
    他虽双鬓斑白,舞起棒子却虎虎生风,动作一看就是行家。
    黑七结结实实地挨了二十棍,差点站不稳, 趴在地上, 气喘如牛。
    “惊了王爷和王妃的马, 只打你二十棍,已是开恩。”老者收起棍子, 伸手将黑七从地上拎起来,见他面若金纸, 冷汗涔涔,摇头道,“只怕你到现在, 还不知王爷为何罚你”
    黑七反驳“我我知道”
    “你知道什么”
    “那人是我挑给王妃的”黑七艰难地解释,“是我是我没办好差事”
    “不对”老者恨铁不成钢地冷哼, 从袖笼中掏出一个黑漆漆的药瓶, 抛到黑七手里, 让他擦药的同时,又顺手将夏玉从地上拎起来,“你为王爷和王妃办事,怎么会不尽心你该想想,此人从何处来,又是如何入了你的眼”
    疼得龇牙咧嘴的黑七不以为然“还能从何处来王府的人都是我从牙婆手里买”
    他忽而怔住,猛地一拍大腿“不对,当时牙婆给我的人里,并没有他我快挑好的时候,牙婆才将他带到我面前,说这是刚到的货里最好的,我便将他带进王府好家伙,敢算计我”
    黑七跟着穆如归多年,也不是傻的,顾不上后背上的伤,一瘸一拐地往刑房外走。
    老者闻言,一边往夏玉身上撒药膏,一边摇头感慨“说你蠢,你总是不信你去问牙婆有什么用牙婆只负责买卖,这人模样不错,在她眼里当然算是好货。我看,你与其现在冲出去与人理论,打草惊蛇,不如等我将人救醒,直接盘问。”
    “你不早说”
    “你也没问嘛。”
    他们二人吵吵闹闹,全然没注意时不时痉挛的夏玉。
    夏玉做了一个梦。
    梦里,他是太子殿下深爱的白月光,不仅早被穆如期藏在东宫,备受宠爱,还在夏朝生和太子的大婚之夜,堂而皇之地出现。
    那个骄傲的小侯爷瞧见他时,眼里的光全熄灭了。
    再后来,穆如期登基,封夏朝生为后,却只宠爱他一人,甚至听信了他的话,将夏氏满门斩于午门之下。
    他在行刑当天,走到凤栖宫前,命宫人紧锁宫门,不许夏朝生出来。
    宫女们面露不忍,掩面抽泣,唯有他在笑。
    夏朝生嘶吼得越绝望,他越高兴。
    他拿走了属于夏朝生的皇后宝册,暗示穆如期往凤栖宫送去毒酒,然后安安稳稳地坐上了男后的宝座。
    夏玉在狂喜里睁开双眼,入眼的,只有一点昏黄的烛火。
    他想喊“来人”,话到嘴边,全变成破碎的呻吟。
    梦破碎了。
    他不是太子的白月光,更没有成为大梁帝王的男后。
    他眼前一片漆黑。
    他沦为了阶下囚。
    血腥味和腐败的恶臭混杂在一起,熏得夏玉差一点吐出来。
    更可怕的是,黑暗中不知何时多出了一道佝偻的身影,摇摇摆摆地向他靠近。
    “啊”
    刚恢复意识的夏玉又生生吓晕了过去。
    至于被穆如归抱进王府的夏朝生他蹬着腿,试图从九叔的怀里挣脱失败,不仅被按在了榻上,还被一窝蜂涌进屋的大夫围了个彻底。
    “九叔,我真的没被吓到。”夏朝生委屈的声音从榻上传来。
    穆如归被他放软的声音勾得心痒,硬撑着站在卧房的门前,直到大夫们诊完脉,才慢吞吞地踱过去。
    夏朝生垂着头坐在榻上,发丝散乱,腮帮子微鼓,看见九叔靠近,也不说话,就一个劲儿地躲伸过来的手。
    接二连三的拒绝让穆如归心生燥意,双手撑在榻边,俯身向夏朝生靠去“身子不好,不要闹。”
    “我知道自己的身子如何”夏朝生羞恼地抱住被褥,手指在上面划出一道又一道深浅不一的痕迹,“可我真没被马吓到。”
    他倏地抬起头,狐狸眼里闪着灼灼的光“九叔,我是镇国侯府的小侯爷,上京没有我降伏不了的骏马”
    夏朝生有属于自己的骄傲,即便今时不同往日,他的气性也不会变。
    穆如归愣愣地望着夏朝生气鼓鼓的脸,半晌,唇角飞速勾起,又轻咳着板起脸。
    可惜速度再快,夏朝生也看见了。
    他受伤地推着穆如归的肩膀,同时身体往后倒,试图躲开九叔炙热的怀抱。
    不过,穆如归想抱他,他躲得再远也没用。
    夏朝生的鼻尖撞上穆如归硬邦邦的胸膛,别扭地唤了声“九叔”
    他想,若九叔再笑,他就真的生气了。
    可是穆如归没有再笑,而是认真地承诺“会好的。”
    “什么”
    “你的身子。”穆如归用指腹蹭了蹭夏朝生的耳根,“会好的。”
    他鼻子微酸,低低地“嗯”了一声。
    穆如归又道“等你好了,我带你骑马。”
    “好。”夏朝生不再抗拒,软下来依偎在九叔身前,眼前渐渐蒙上一层薄薄的水汽。
    前世,他到死,也没能再骑一回马,做回原来那个意气风发的小侯爷。
    穆如归嘴上说夏朝生肯定能好,可听到大夫们得出的结论后,心却狠狠地沉了下来。
    大夫们说,王妃伤到根本,恐不能长久。
    啪
    青瓷茶碗在地上四分五裂,穆如归不顾指尖涌出的鲜血,拎住一个大夫的衣领,逼问“何为不能长久”
    “王爷王爷”其余的大夫围上来,苦口婆心道,“不是我们不愿救”
    “可是王妃服下易子药后,没有好生将养,还在金銮殿前跪了那么久,元气大伤。”
    “听说太医院的太医们用了无数法子,最后靠冲喜之术,才吊住王妃一条命。王妃如今能恢复成这般模样,已经是造化了。”
    “王爷,我等才疏学浅,至多保王妃五年寿数,还请王爷恕罪啊”
    纷乱的解释穆如归一概不听,只拿通红的眸子瞪着那个说“五年”的大夫“多久”
    大夫哆嗦着“五五载。”
    继而又硬着头皮改口“若王妃能保持身心愉悦,不操心劳神,七八载,也不是不可能”
    “七八载”然而,穆如归还是不满意。
    他的朝生尚未弱冠,即便能再活七八载,也仍旧韶华之年,怎能就这么去了
    穆如归闭上眼睛,又恶狠狠地睁开“本王不管。”
    “无论你们用什么药材,写什么药方,本王要王妃好好的”
    大夫们皆苦着脸应下,互相对视一眼,背着药箱,摇头离去。
    若夏朝生的身子能好,侯府中何须养那么多太医
    窗外,衰败的桃树在风中摇曳。
    细雪落下,远看,即便是枯枝败叶,也隐隐透出几分梅花的神韵。
    可那终究不是梅树,积雪融化后,终究会露出斑驳的枝丫。
    就像夏朝生,如今看着与寻常人无异,可内里已经虚透了。
    上京的冬天愈发寒冷,夜里穆如归回到卧房时,夏朝生抱着手炉缩在榻上,就着榻前的一点烛火看画册。
    穆如归走过去瞧了瞧,发现他在看一本游记。
    “九叔。”夏朝生也看见了穆如归。
    他裹着被子起身,哆哆嗦嗦地将手指送到穆如归的腰带边。
    穆如归按住了夏朝生的手,自己脱下了外袍,又弯腰去试被褥里的温度。
    除了夏朝生周身有些许的暖意,其余地方竟都冷得像冰。
    “怎会如此”穆如归冷着脸检查榻边的火炉都烧得很旺,又蹙眉摸他手里的手炉也是热滚滚的。
    只有夏朝生的手,冷得人心惊。
    夏朝生自己倒是习以为常,待九叔掀开被子,顺势贴过去“我体弱,再多的暖炉也不当事。”
    就算在侯府,屋里温暖如春,他一觉睡醒,也是手脚冰凉。
    至于昨日洞房那时喝了合衾酒,身子自然暖和。
    穆如归听了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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