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廷御膳和米其林餐厅都是一个毛病,上的菜肴虽豪华美味,但永远两三口便没了。

    她夹了几筷子,装熘鸡脯的盘子就空了。

    一旁的太监将盘子撤下去之时,另一个装满熘鸡脯的盘子稳稳当当地落在了桌上。

    沈初黛微微一愣,顺着那如瓷的指尖看过去,对上的是陆时鄞精致苍白,眉眼间病气恹恹的淡漠脸庞。

    他言简意赅“朕不喜欢吃。”

    沈初黛的胃口刚被掉起来,便未吱声,只夹了一块熘鸡脯送入口中。

    又听到他不咸不淡地开口“看来皇后心情愉悦,心态平和。”

    沈初黛一口鸡肉塞在嗓子口中哽住,她这段时间跟着皇帝久了,倒也能听出他的意有所指,这是在说她“心宽体胖”呢。

    她不由摸上自己的脸庞,最近照镜子脸颊好像是比以前圆了些,但以前却是又太瘦了些,现在这般刚刚好。

    皇帝这般说是在暗示她胖了,叫她少吃点吗。

    可分明将熘鸡脯盘子递过来,又天天晚上派人送夜宵来的人是他诶

    说到底陆时鄞这个夫君还是合的,至少会体谅她的心情。知晓他留宿在宜妃寝宫她会不舒服,便只要留宿于宜妃寝宫,他必会派人送夜宵来,也算是个安慰了。

    为了表现出身为皇后的大度宽容,沈初黛每次都吃得可香甜了,到后来她干脆晚膳都不用,只吃他送来的夜宵,每次都吃得干干净净,她做的可够义气了

    如今又嫌她胖是什么意思

    她轻轻一叹,真的是帝王心、海底针,比女人还难猜。

    沈初黛转念一想,细细品他的意思,难道说他喜欢她胖一些

    她真机智,这样想来他的言行便理解得通了。

    沈初黛扬起头,冲他灿烂一笑“多谢皇上夸奖。”

    话毕便又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

    陆时鄞微微一窒,个小没良心的。

    但凡宿在宜妃寝宫,他都会让人送夜宵过去,用迷香将宜妃迷晕后,第一件事便是去问梁缙沈初黛的情况。

    得到的消息都是,皇后娘娘吃得极是愉快,不仅吃得香甜还吃得干干净净。

    陆时鄞让梁缙把食盒拿过来查探。

    果不其然,梁缙说的“干干净净”没有一丝一毫夸张,不仅肉吃得干净,连汤都喝掉了。

    自己的夫君留宿在别人女人寝宫,但凡有点良心也不该吃得这般开心吧。

    陆时鄞瞥了眼埋头苦吃的沈初黛,心头更是郁沉,又将熘鸡脯的盘子夺了回去“朕反悔了,朕喜欢这道菜。”

    熘鸡脯骤然被夺,沈初黛有些茫然地抬起头,看了眼盘子上只剩一小块的熘鸡脯,她温声建议道“那道熘鸡脯就剩一块了,皇上若是喜欢,不如让御膳房再做一份吧。”

    陆时鄞看向她那婉转潋滟的眼眸,里头像是流淌着最清澈的湖水,尽是意外与茫然。

    她根本什么都不知晓,什么都不明白,可又是那么无辜那么惹人怜。

    纵使他心头气恼着她,却不忍心待她冷若冰霜,说上一句重话,便只能用这种他自己想起来都唾弃的方法,暗戳戳地暗示和她耍小孩子脾气。

    陆时鄞心头软下来却又像是浸在冰凉的水中,满腔的郁结无处散发。

    他淡声道“不必。”

    又将熘鸡脯递了回去“朕不喜欢吃。”

    沈初黛看着这一波三折的熘鸡脯有些茫然,这鸡犯什么事了要被陆时鄞如此嫌弃。

    她将最后一块熘鸡脯吃了下去。

    这其中究竟只有近处的人知晓,帝后这般落入旁人眼中,无疑是在秀恩爱,坐在下首的嫔妃们羡慕得眼睛都红了议论纷纷着。

    “皇上待皇后可真宠爱,就连膳食都分吃着。”

    “要我说皇上还是喜欢宜妃多一点,要知晓自从宜妃进宫来,皇上大部分时间可是宿在承乾宫里,这样的恩宠皇后哪里比得上呢。”

    “可是自从宴席开始后,皇上可是连看都不看宜妃一眼呢,倒是一直同皇后讲话。”

    “皇上一直同皇后讲话,这当然是皇后坐得近的缘故,总不好将宜妃叫上去说话吧,皇上综纵使宠爱宜妃,但总也要给皇后面子吧。”

    这些议论或多或少入了穆宜萱的耳朵,她不由望了眼上座的陆时鄞,见他正看向沈初黛说些什么。

    她心情苦闷地抿了口杯中的果子酒。

    什么她风光无限,皇上宠爱她,什么大半时间宿在她宫中,都是荒谬。

    纵使皇上留宿于她宫中又如何,皇上他根本就不碰她,也碰不了她。

    他的身子骨穆宜萱最是清楚,别是碰女人了,就是这两年恐怕都撑不下来。到时候她这般无子嗣的后妃下场该多凄惨,她不用想也知晓。可怜她别说当太后了,便是连皇后恐怕都当不成。

    一想及此,穆宜萱不由愤愤地望了眼沈初黛,若不是她抢占了她的位置,她何苦这般着急地想怀上龙嗣,又何苦为皇帝不碰她而郁结如此。

    这果酒度数虽浅,但她喝得又快又急,没多久便觉得晕乎乎地,心头的恨便又深一度。

    穆宜萱叫来涟漪同她耳语几番,涟漪听到她的话心头大惊,脸色猛地一变“主子这可不是小事”

    穆宜萱不耐烦地道“你去做便是。”

    涟漪没了法子,这才看了眼四周见无人注意,退了下去。

    宴席的膳食用了大半,不少嫔妃皆是跃跃欲试,提起酒杯走到陆时鄞面前,袅袅地敬酒请安。更有甚者,提出来要玩猜字谜,若是答不上来的便饮一杯酒。

    沈初黛虽是对字谜一窍不通,但是扫了眼各嫔妃纷纷投来期待的眼神,知晓她们想通过这游戏分得些许陆时鄞的目光,觉得有些可怜便答应了。

    害,玩字谜她不会,但喝酒她一流啊。

    沈初黛扭头吩咐歌七,笑眯眯地道“多给我拿几壶酒上来。”

    就在太监将字谜题出上来的时候,敬嫔夏江琴突然笑盈盈起身“只有罚的游戏玩的倒也不起劲,不如给头筹一个彩头吧,这样才好玩不是”

    她这个提议得到了众嫔妃们的一致赞同,只是到想彩头时倒是难住了。

    沈初黛本想从腕上脱下一只玉镯做彩头,穆太后却抢先开口道“众嫔妃们入宫也有半个多月了,大部分嫔妃都还未被皇帝临幸过,做皇帝的对后宫自是要雨露均沾的好。不如谁博得头筹,皇上今日便歇在哪宫吧。”

    沈初黛一愣,穆太后这话说的毫不客气,根本没有商量的余地。

    而且拿皇帝一夜当彩头皇帝又不是青楼女子,哪有这样胡来的。

    沈初黛下意识望向陆时鄞,一起望过去的皆是满眸期待的嫔妃,大邺皇室子嗣稀薄,当今圣上还没有龙嗣,这个时候谁若是抢先怀上了龙嗣,可就是皇长子。

    只见陆时鄞眉眼似水墨晕染般深沉,风姿绰约的脸庞上病气恹恹,他暗沉眸底不留痕迹闪过一丝戾气杀意,下一瞬却是涌出和煦的笑容。

    他温声说道“自是母后说的算。”

    穆太后满意地点点头“既是皇帝答应了,便这么办吧。”

    她如此提议,自然也有私心,今日是十五,皇帝本该宿在坤宁宫,可她不愿沈初黛被宠幸。

    而穆宜萱一向擅长字谜,定能博得头筹。只要皇帝多临幸她一次,怀上龙嗣的机会便大了些。

    这彩头一出来,很明显多数嫔妃都兴奋起来,迫不及待地便要开始,眼眸亮亮地盯着首座上的皇帝。

    沈初黛有些沮丧,叫歌七给她斟满了酒,准备作出绞尽脑汁却思索不出来后无奈喝下的模样。

    耳畔传来皇帝低沉动听的声音“皇后这是打算不战而逃”

    沈初黛扁了扁唇,声音有些低落“臣妾倒是想战,可臣妾也得有一战之力不是。”

    陆时鄞笑得极是胸有成竹“谁说皇后没有”

    沈初黛迷茫地望了他一眼,陆时鄞一向喜欢高估她,但这回她是真不会,若是打架她打遍御花园无敌手,可说起字谜游戏来。

    这么说吧,每逢元宵节,她的花灯都是买的。

    这辈子她算是与猜字谜的游戏无缘了。

    字谜游戏很快开始,首先便是从皇后沈初黛这边开始。

    她眯瞪着一双清盼潋滟的眸,听着太监口中缓慢说出字谜的题目“一片孤帆系芳心,打一字。”

    唉,果不其然,每个字她都认得,连在一起就不知道在说什么了。

    沈初黛轻叹一口气,刚想抬起手去拿酒杯饮下,然而还未来得及动,一只温凉如细瓷的指尖却捏了下她的手心。

    通过宽大袖袍的遮掩,陆时鄞肆无忌惮地与她指尖相缠。

    下一瞬那指尖轻轻在她手心中勾画着笔画,慢慢地这笔画形成了个字。

    沈初黛眨了下眼,轻声答道“集市的市”

    太监笑容灿烂,彩虹屁张嘴就来“皇后娘娘果然蕙质兰心,一猜便中”

    咦,真的对了。

    沈初黛看向陆时鄞,只见他轻勾了唇,墨色瞳仁中氤氲上淡淡笑意,他压低声音“我可从来没有看错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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