寞、心灰、意冷、凄惨、悲哀

    陈平觉得,这几天他家爷的心情大概有点不大爽利。

    虽然面上没什么特别的变化,但陈平还是敏锐地感觉到了。因为他感觉到最近的日子不大好过。

    这位爷的心情不好那他们东院的人日子就不好过,东院的人日子不好过,那西院的就也别想太好过,最后反正整个秦府的日子都不大好过

    书房的门关着,陈平站在书房门口,守在廊下,就是不太像进去侍候着。

    他哥哥陈和从院外走进来,看到他站在廊下,冲着紧闭的书房门张望一眼,小声问道“爷在里边吧”

    陈平一挑眉,也压低了声音回道“在呢有事”

    陈和略一思索,从袖子里掏出一张折叠好的信纸递给自己弟弟,“这是宫里面传来的消息,你既伺候着爷,那你进去呈给他吧,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陈平眼疾手快一把拽住这个一点儿都不顾念兄弟情义的兄长,又把信纸给强行塞了回去,压低了声恨恨道“这本就是你的活计,凭什么要我去,当我傻啊,没看我都站到守道门外边来了吗要去你自己进去,我才不去送死。”

    “唉,让你去一下可得了了快去这是重要密函,可是耽搁不起,你当心吃挂落”

    “我不去可真是我的好哥哥,要去你自己去”

    “你去”

    “你去”

    兄弟俩你推我搡的争执见,书房里突然传来一声冷喝,“都滚进来。”

    真正的难兄难弟俩同时面色一菜,闭上了嘴巴,再不敢啰嗦半句,一起认命地滚了进去。

    书桌后面那个冷若冰霜的男人,冰冷冷的视线注视着进来的两兄弟,看得兄弟俩喉头一紧,差点就直接背过气去。

    “有何事”秦敛望着陈和发问。

    陈和麻利地将信函双手递上,恭敬答道“回爷,是宫里的人来的消息,一紧查清楚了,那些里应外合帮助此刻提前藏匿好兵器的人果然是先帝时留下的那批人。”

    秦敛结果信函,打开,一目三行地看了起来,旁边的陈和还在解释“我们手里拿住的那人是阳卫的人,招供说是听了太皇太后的令,道那缪氏手中有阳玉令,阳卫自先帝驾崩之后便隐匿了踪迹无人得知他们的下落,更不必说阴卫,我的人和太后温五的人查了这么久都没找到任何线索,没成想,阳玉令竟是到了缪氏手里”

    世人皆知,从前的嘉帝赵韫手里有一支神秘莫测的死士卫,叫做阴阳卫。原是为历代皇帝所掌,虽然都很少露面,但阳卫摆在明面上替皇帝办事,其身影倒也是有迹可循,阴卫则是彻底隐匿在暗中,除了皇帝一人之外,没人知道他们的身份。

    要号令阴阳卫就必须分别用到阴玉令和阳玉令两块令牌,据说他们一般只认牌不认人。

    赵家历代帝王传袭阴阳卫靠的正也是这两块阴阳玉令。

    待阴阳卫传到赵韫这一待的时候,因为他的疑心和野心,阴阳卫被进一步扩大深化,不管阳卫还是阴卫,作为天子一明一暗的耳目,都承担了替他探听群臣辛秘的任务,搜集情报,监视群臣一言一行,若有被阴阳卫发现谁对皇帝不敬或者有什么动作,都会被解决,区别在于阳卫是上报赵韫,而阴卫则是有自己直接动手的权利。

    赵韫的阴阳卫就像是阴影笼罩在所有大臣们的心头,尤其是赵韫在位的后期,他变得愈发一意孤行,朝中大臣对于阴阳卫谈之色变敢怒不敢言。

    但随着赵韫意外驾崩之后,阴阳卫便也下落不明,有人猜测可能是被新帝继承,但后来却发现温太后似乎十分厌恶当年阴阳卫的做派,新帝上位后没多久便将其正式废除。

    从那以后,阴阳卫就彻底地在人们的视线中消失了。

    这次国宴刺杀事件,对外公布的确实是宫内有人配合此刻,但大理寺并未公布细节,只安了个名头给缪家背,具体宫里内应的人是谁温溪在查,秦敛也在查。

    从现在的调查结果来看,如果阳玉令真在太皇太后手里,那么倒还真不算太冤枉了缪家人。

    陈和看着一言不发神色沉静的秦敛,面露忧虑之色,“爷,您说,那阴玉令莫不是也在那缪氏的手里温太后也一直在暗中寻找阴阳卫,大抵是想追查当年白狼城一案”

    秦敛盯着信纸上的字看了良久,陈和猜不到他究竟在想什么,说完该说的以后也不敢在多废话一个字,静静地等着吩咐。

    “她那边现下知道阳卫的事吗”男人突然出声。

    陈和先是一愣,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这个“她”知道是谁,等到被凉凉的视线轻飘飘地略过后,他才浑身一抖反应回神,连忙弯腰作答“太后尚未得知,爷您看是否要告知太后是我们这边得了消息”

    秦敛默了默才开口“告诉她,你且看着办,找个合适的时机告诉她,不必让她知道是我们递的消息。”

    陈和怔楞,明明前段时间和温太后配合默契,有什么消息也是通过了小皇帝明着递出去的,怎么现在忽然又要像以前一样开始遮遮掩掩不敢露面了这不是一个博得太后好感的绝佳机会吗

    陈平在一旁看着二愣子似的还想问为什么的兄弟,拼命地朝他眨眼间使眼色。

    陈和“”

    陈平个木头愣子,想死别连累我啊,不知道就闭嘴不要瞎问

    秦敛冷冷地注视着两兄弟在那里无声地眉来眼去,突然开口平平淡淡地说了一句,“不想死就都出去。”

    兄弟俩心肝儿都在颤颤,手脚麻利干脆利索地退了出去,丝毫不敢停留。

    等到书房的们再次关上,屋子里静得就只能听见他自己的呼吸。

    秦敛低低地叹了一口气,他放下手中的信纸,低下头去,疲惫地将脸埋进自己的双手手掌之中

    这几日来他不曾睡过一个安稳觉,有时睁眼到天亮,有时燃着安神香勉勉强强睡上几个时辰,却无一例外都是在噩梦之中疲惫地惊醒。

    惊醒之后,面对的还是满室的寂静幽凉,就如同在梦中一样,无论他如何努力,却始终触碰不到她的一片衣角,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离他越走越远,最终就是一场虚妄。

    到底该怎么办才好

    坚持似乎永远看不到任何希望。

    放弃

    秦敛闭上眼,像是依旧能忆起那日在假山里触碰到她时围绕在他四周的那曾经令他魂牵梦萦的馨香,那般美好舍不得,怎么可能让他就此放弃

    究竟是厌弃了他,还是被他吓到了

    如果当日没有被冲昏了头脑那般冲动便好了,至少不会是现在这般进退两难的局面男人陷入了深深的懊悔之中,一时两难。

    在某个男人两难懊恼之际,温溪也是被“秦敛”两个字扰乱着心绪,心烦意乱。

    她不是情窦初开的少女,秦敛也不是感情用事的少年,她在这个朝代有过一场极其失败甚至让她对爱情望而却步的婚姻,而他则是手握重权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一个男人。

    这层岌岌可危的窗户纸一旦被捅破那意味着什么他们都清楚,要面对的是什么也都明白。

    他们两人一人未婚,一人守寡,若他们只是两个普通人,本也没有什么道德层面上可指摘的,但是偏生放上了他们两个的身份之后便是再也不可能那么简单。

    她看不清自己对这个男人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感觉,但也隐隐明白,终归是和其他人不同的。

    但这份异样的不同究竟能不能给足了她一条路走到底的勇气她还未知,她还有一个儿子,她还有许多不得不在意的顾虑

    “主儿主儿这奶油打过了”

    芳苓的声音突然响起,温溪被骤然打断深思,茫然回神,望向芳苓。

    芳苓犹豫的看着温溪,指指她手里的盆。

    温溪低头一看,才发现,她走神居然走得连手工打的奶油都被她给打硬了。

    温溪忙停下手中的动作,这才发现自己不知道这样打了多久的奶油双手都快废掉了方才居然好无所觉,顶着芳苓探寻疑问的目光,温溪讪讪一笑,“想事情,出生了,呵呵这个就奶油是不能用了,你在找个力气大点的,直接打成黄油吧。”

    “是”芳苓看着魂不守舍的温溪,欲言又止,这几日她家主儿一会都是这么一副模样,就跟丢了魂一样,总是会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一会儿微笑,一会儿懊恼,一会儿脸红 ,一会儿又是皱眉头,但他们这几个伺候的下人谁也不敢多问。

    眼看着温太后游魂一般要把好不容易筛出来的一盆低筋面粉给到水池子里去了,芳苓赶紧奔过去,一把夺过面盆,“娘娘,这里要不就交给奴婢吧,您回殿里去歇会儿吧,翠谷他们好像开了去年埋的青莲酒,您要不过去尝尝”

    “不要不要让他来就说哀家病了,不见客”

    温太后这突然的一嗓子把芳苓给吓住了,呆呆地看着突然跳脚的女人。

    温溪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面色绯红,尴尬地和芳苓大眼瞪小眼,呵呵干笑,“你方才说什么,谁要来什么我没听清呵呵,这几天入秋了,干燥上火,所以耳朵听不大清呵呵”

    芳苓张了张嘴,也晕头转向的,“回主儿,没谁要来,奴婢说的是青莲酒,您去年命人摘的嫩莲子酿的酒,可以喝了,不是不是昨儿个您说要挖出来的吗方才翠谷开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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