倏然回身,发现她不知什么时候已走自己身后,话音都戛然而止了。

    “只什么”她问。

    我只有你一个。

    他鬼使神差地问“你若你是她,你会原谅我么”

    她不动声色轻咳一声,“原谅你指的是什么”

    他抿了抿唇,喉头一动,“逃婚。”

    终于等他问出口了。

    她背着手走了两步,“新婚之夜抛弃新妇,这种事,天底下的女子都不可能会原谅的吧。”

    沈一拂眸色倏然黯下。

    “除非有什么苦衷,那就另当别论了你有么”

    她“循循善诱”,本意是想他顺势将过往的事说出来,却不知这句询问在沈一拂听来,更像是在反问好比“难道你还能有什么苦衷”的意思。

    他早将当年的事回想过千遍万遍,既愧自己在琉璃亭提出“多交往一年增进了解”惹她发怒,更悔新婚之夜的那句“当断立断”惹她伤心,错在于他,全在于他,何来苦衷

    沈一拂哑着嗓子问“若没有苦衷,又想得到她的原谅,是不是非分之想”

    什么叫没有苦衷她都暗示到这个份上了,他还不愿说实话么

    云知不乐意了,“那肯定是非分之想啊所以”

    一回头,对上他的视线,看他这样静静望来,眸光沉浮,她心又揪起来了他向来就是个闷葫芦,我又何必非要刺痛他

    于是她话意一软,一鼓作气说“我意思是,未必是完全看苦衷的,要看有没有在乎的心,也要看她如何理解这份感情了。我觉得,爱一个人,并不一定是要占有他,他的理想、他的抱负、甚至于他对人生会有新的追求,这些都应该尊重的吧有些事,过去了就过去了,如果为了自己的得失心而枉顾他人的感受,一味地计较结果,那也算不得是爱吧”

    这是在说我尊重你的理想与抱负,何况当年你也有心争取我们的感情,虽然结果不尽如人意,但此一时彼一时,我既获得新生,不至于再对过去耿耿于怀了。

    然而靠听,不带偏旁部首,上面那番话将“他”字换成“她”,又成了另一种意思。

    她说,爱一个人不一定要占有,可他此时满心却只想着占有;她说,她的人生已有了新的追求,他还想着将她拉入沈家这个火坑中,枉顾她的理想、她的抱负

    每一句话对当下的沈一拂而言,是字字珠玑,字字诛心。

    胸腔内传来一阵刺痛,他勉力深吸一口气,“我明白了。”

    他原地站了片刻,没再看她,也没有后话了。

    又说自己有事要去书房忙一会儿,让她回床上好好休息。

    看他离去匆匆,她困惑,难不成是暗示的还不够明白么

    沈一拂倒没骗云知。

    降压的药在书房,他从沈邦那里出来时就已然心悸,眼下呼吸都开始困难,再不吃药可能会引发脑缺血的症状。

    他让一个小厮跟着过来,倒了水吃过药后侧卧在榻,让小厮跟看着,若晕过去再去喊人。好在十分钟药起了效果,胸骨还痛着,但呼吸恢复正常,小厮见他一头冷汗涔涔,就要回卧房去拿一套干净衣裳,沈一拂忙说不用,从书房里的矮柜找出一件里衣,换过之后,又将原来的外套套好。

    这小厮从前就是在东院伺候他的,看他这般,亦是吓着了,“二少爷,很多年都没见您犯病了。”

    “这两日睡少了,无碍。”他说“一会儿别在林小姐跟前提这个。”

    是有两天一夜没合眼了。小厮添了取暖的火盆进来,沈一拂实在倦的抬不起眼,索性合着衣在书房榻上小憩。醒来的时候发现天黑了,他问了时辰,又听小厮说林小姐等二少爷吃饭等了一个多小时了,又起身往卧室走。

    菜温了又凉,凉了又温,待第三趟才见他姗姗来迟。

    他见一桌饭菜她都没动,“你是病人,该早吃饭早吃药,怎么能空等呢”

    她去书房找他,但被拦在门边,她知这院子里大多都是沈邦的人,他还放心将她一个人丢在屋里,心里哪能高兴,“你说一会儿就回来,我怎么知道一会儿是这么久。”

    “抱歉,我不小心睡着了。”

    闻言,才发觉他眼眶下浓浓的青色,她觉得是自己瞎计较了,“哦。”

    她勘察过了,东院外光是看守的士兵就有十几人,总给人一种森森然的气质,他不在,她心里很没安全感。

    也不知还要在沈家呆多久,这卧房和书房步行都要五分钟,距离这么远,晚上叫她一个人睡,怎么不让人犯怵呢

    这话她没法说,人困了要睡觉,总不好让他和自己睡一张床吧

    心里有些恼他。三分是因他不与自己坦露心事,三分担忧晚上独自睡的事,还有三分因说不清道不明的委屈,总之一餐饭下来,她闷闷的吃,几乎没同他搭腔。

    沈一拂能感觉到她在生气,大致能猜到是因被拘在沈家不得自由。

    他耐心的给她夹菜,为她盛汤,监督她喝完药。

    但还是没等他主动说点什么,以为这场气要生到明天,不想到了睡觉的时间,他问“介意不介意我打地铺”

    她不知,他说出这句话时手心都被汗濡湿了,但听他要留下来作陪,心里的石头才落地“行吧,我还能不相信沈校长么。”

    原本今夜,哪怕什么也不做,只为敷衍一下沈邦,他也该与她同榻而卧的。

    地铺的事,马上就会传到父兄耳里,第二条路自然是行不通了。

    只剩第一条。

    父亲最大的心愿,除了为家族延后外,便是子承父业了。

    他曾弃文从武过,后又弃武从文。

    正因经历过军阀的内斗、厮杀、无止境的权斗,他才走向另一条通向科学、教育的路。

    然而当今世道,枪权本位,手中无枪,别说救国,连心爱的人都保全不得。

    但若重新拿起枪,今后天各一方,她会否就这样慢慢淡忘了自己

    熄了灯后好一会儿,她听到他时重时轻的呼吸声,问“沈先生睡着了么”

    “没有。你呢”

    “我都和你说话了啊。”

    听到她的笑声,心脏紧蹙的感觉好似都松快了些许,他说“想聊什么”

    说着,转身面向床榻,竟看她趴在床沿边看过来。

    黑暗中,她没看见他眼底的红,还揶揄着“我也不知道,要不讲个睡前故事”

    但他却看到了少女那双明澈的眸子,只是朝这里看过来一眼,就让人觉得这世间最美好的事务莫过于此了。

    沈一拂想,好在她今日将话挑明,否则他行差踏错半步,与那些豺狼虎豹有何分别

    她终是不爱他了,他也要护她一生无虞。

    “太晚了,病人要早睡,我也睡了。”

    “哦。”

    她不情不愿闭上眼,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

    却不知,有个说要早睡的人,头枕着自己的臂弯上,就这样看了她一夜。

    作者有话要说  开玩笑小剧场

    小五我觉得你可以解释一下当年你不是渣男这件事

    衣服哥不,我是。

    小五我觉得我可能还是可以考虑原谅一下你

    衣服哥不,你不能。

    嘛,不在一个频道上对话就是这样

    不同频的本质原因是因为心理所背负的重量不一致,毕竟小五自己放下一大半了。而衣服哥还记得当年小五说的“非我心仪者”了么再把时间线往前挪,记得苦守王府前眼巴巴看着五格格和别人骑马的小古板么

    总之,有感受到容哥在哗啦啦的撒糖就好

    买了票的朋友们,下章记得别错过没说是车票哈也许是过山车票什么的

    更新时间没意外是后天。嗯。

    留评红包揪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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