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她身边,“噩梦”
    昏暗中,穆温烟眨了眨眼乌溜溜的大眼,一阵怅然若失,呆呆道“不是,是春梦。”
    花菇,“”
    穆温烟又说,“可惜,什么事也没办成。”
    花菇,“”她想办成什么
    穆温烟难得失眠了,她辗转反侧,又翻来覆去,直至后半夜,花菇终于看不过去,以为穆温烟是思春了,亦或是想大楚帝王了,她道“皇”
    以防隔墙有耳,花菇改了措辞,“你男人已到了西南境地,此时仅与你隔着一条渭河。”
    穆温烟知道,渭河隔开了大楚与北魏,流经西南。
    那么,她和萧昱谨现在共饮一条渭河水了
    她顿时红了眼眶,不知是被什么给感动,顿时安静了下来,躺在草席上静静流泪。
    花菇,“”
    又过了两日,穆温烟以“铁柱”的身份在火头军混了个脸熟。
    因着她与花菇的厨艺不可替代,便并未受到苛待。
    她一惯擅长各个击破,再用“纯真无邪”麻痹对方,等到对方掉以轻心时,再伺机行动。
    穆温烟四处转悠了几日后,她终于按耐不住,背着小竹篓对花菇道“小姐姐,我要离开一日,若是有人问起,就说我进山采蘑菇去了,并非逃兵。”
    花菇不知她又打了什么馊主意。
    许多时候,她完全不能明白穆温烟的诸多行径。
    她亦不知是她自己不正常,还是穆温烟不正常。
    花菇不放心,这几日下来,她莫名与穆温烟产生了“深深的感情”,“铁柱,你、你要去哪儿”
    按着她的想法,两人想法子尽快离开北魏军营才是真的,可穆温烟一心想要打探情报,以及在大战当日,搞一个大动作。
    穆温烟道“这一带我很熟悉,幼时时常过来玩,我想我想去见我男人。”
    花菇,“”
    “非去不可”
    穆温烟点头,“嗯,心急如焚。”
    花菇,“”算了,咱什么也不懂,咱也不问了。
    据说皇后前阵子撞坏了脑袋,以至于痴傻了。
    但花菇对此十分怀疑。
    以免被人察觉,坏了她二人的计划,花菇不便与穆温烟一道离开。
    穆温烟临行之前,花菇递给她一把匕首,“铁柱啊,路上小心,你当真可行”
    有什么不行的
    穆温烟仿佛完全不能明白花菇的担忧,“我幼时就常一人溜出来玩,这一带无人比我更熟悉,我还知道一条隐蔽的小路。小姐姐,你安心静等,我很快就回来与你汇合,你我还要干大事呢。”
    花菇拧眉,仿佛是不放心自家的孩子出远门,“可铁柱,这一带是魏楚两国边界,你如何能轻易去楚地”
    穆温烟理所当然,“小姐姐,你是想打探我的秘密么可这桩事事关重大,恕我暂时不能告诉你。不过告诉你也无妨,我穆家早年修了一条暗道,路线错综复杂,机关重重,一般人根本走不过去,即便知道路线也未必成功,但我就不一样了,我幼时就破解了我爹爹的暗道路线,可把他气坏了。”
    “”
    花菇面无表情,好像是怔住了。
    罢了,她就不该多问。
    她甚至怀疑,穆温烟利用了整整几日时间四处走动,卖弄“好感”,就是为了今日能够顺利离开
    小半天之后,落日西垂。
    盛暑难耐,西边的晚霞迟迟无法消散,晚风卷着白日热浪,一阵阵拍在脸上。
    穆温烟拧着小眉头,继续一步步往前。
    小径茅草丛生,比她的个头还要高出不少,若非是记忆力惊人,过目不忘,她这样的娇软美人大约要被吓哭了。
    可她为达目的,从来不会轻易妥协,更何况
    她离着萧昱谨又更近了一步了。
    穆温烟骨子里的倔强与强势,使得她不该矫情的时候,堪堪是条女汉子。
    也不知走了多久,她浑身是汗。
    其实,以她的那点小机灵,压根不必被北魏抓去,但她既然选择了去当卧底,那一定要当一个成功的卧底。
    依旧是少年郎的装扮,脸上的黑墨几乎将她整张脸覆盖,只留一双乌溜溜的大眼,如此显得那双眼更是炯炯有神,仿佛时时刻刻留意着暗处的动静,一旦有个风吹草动,她便立刻察觉,如同蛰伏在暗黑中的小兽。
    这时,就在穆温烟总算走出茅草丛时,一阵疾风袭来,紧接着,泛着凉意的长剑抵在了她纤细的脖颈上,“来着谁人”
    穆温烟立刻举起双手,做出投降的姿势,她微微侧过脸,在看见持剑男子时,穆温烟心头瞬间绽放无数小百花,那些花儿随风荡漾,好不快活。
    “范侍卫,许久不见,你可好啊”穆温烟咧嘴一笑,露出整齐雪白的牙。
    一惯面无表情,铁面无私的御前一等侍卫呆了呆。
    他承认,作为一个高手,他在那一瞬间差点失态了。
    除却卫炎之外,范奎也是萧昱谨的贴身随从之一,他虽然常年隐在暗处,但穆温烟见过他。
    而他也自然听出了穆温烟的声音,却是一时半会反应不过来。
    不是
    娘娘不是被掳走了么
    卫炎花费数日也不曾找到娘娘下落,娘娘这是从哪里钻出来的
    范奎哑然失声。
    穆温烟又说,“皇上他人呢”
    范奎这才回过神,立刻跪地,“卑职给皇后娘娘请安,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讲道理,范奎他被彻底折服了。
    但他不敢多问,道“回娘娘,皇上就在前面渭河。”
    难道是在洗澡
    穆温烟眨了眨眼,暗叹自己来的真是时候
    穆温烟清了清嗓子,挺直了腰杆,严肃道“本宫与皇上有要事相商,尔等不可靠近叨扰,可都听清楚了”
    不远处,茅草丛中,正隐藏暗处的其他侍卫齐齐应下,“是娘娘”
    穆温烟迈开细腿往前走,顿觉浑身顺畅轻松,这一路走来的疲倦消失大半。
    待她走远,众侍卫纷纷转头望向了穆温烟来时的方向,一时间完全想不通她究竟是哪里来。
    当然了,穆温烟也留了一个心眼,穆家暗道是家族以备不时之需,是用来逃生的,即便是萧昱谨,她也不能告诉。
    渭河支流,清水潺潺。
    帝王站在水中,似在垂眸假寐,河水遮住了他脖颈以下,但水波粼粼之中,隐约可见男子修韧挺拔的身段,随着微微荡漾的水波,更显得旖旎勾人,平白惹的人遐想无限。
    穆温烟遥遥一望,小心肝颤了颤。
    她打算给萧昱谨一个天大的惊喜,于是选择悄然靠近。
    可就在这时,一阵狗吠声响起,穆温烟吓了一跳。
    她天不怕地不怕,就是怕狗。
    彼时太过顽劣,爹爹拿她毫无法子,一旦她躲起来,爹爹就是把西南翻过来也找不到她。
    后来有一次,萧昱谨想了一个阴招,从军营借出了猎犬,愣是将她揪了出来。
    为此,穆温烟那次是当真嫉恨上萧昱谨了。
    思及往事,加之此时此刻,穆温烟又仿佛往事重现,心中涌上的欢喜又尽数消散。
    “啊啊啊”一阵肺活量极强,并且声线毫无波澜的喊叫声荡漾开来。
    水中,帝王蓦然睁眼。
    他看见一瘦小少年朝着他狂奔而来,这少年面色黝黑,身形纤细,但动作却是极为灵活,帝王不知怎么了,怔然了一瞬,当即展开双臂,任由少年一股脑的扑入他怀里。
    萧昱谨浓眉紧蹙,垂眸看着怀中人抖着小身板,她大口的喘气,同样黝黑的双手攀附着他的肩头,河水浸湿了她的衣裳,里面的曲线也似乎没了,活像一个还没长开的少年。
    男人久久没说话,就那么抱着她,看着她。
    穆温烟喘了一会,抬眼时,恶狠狠的瞪了萧昱谨一眼,“你讨厌”
    终于,帝王紧锁的眉目稍稍平缓。
    她突然消失,又突然出现,总能令得他措不及防。
    萧昱谨走到今时今日,这世上已经没什么事能影响得了他,偏生怀中人一次次给他跌宕起伏的刺激。
    片刻,帝王才又低又哑道“几时逃出来的”
    逃
    穆温烟不喜欢这个字。
    会显得她很狼狈。
    她才不要承认自己是被人掳出皇宫的。
    太跌身份了。
    见到萧昱谨,她胡搅难缠的本事又暴增了,“你坏死了坏死了怎么一直不见你来找我我还以为这依旧是个梦呢”
    清水溅在“少年郎”脸上,黑色墨汁滑下,渐渐露出她原本的模样。
    萧昱谨的指腹摩挲着她同样黝黑的耳垂,一点点的替她洗净,晚霞映着他的眼,眸子里淡淡微红,声音喑哑,“心肝,你梦见过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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