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品浓厉声呵斥, 忿色咒骂,前方的人不为所动。

    她气急恨极,一怒之下扶着车窗,摆出忠臣撞柱的刚烈架势, 扬言要一头撞死在车玻璃上。

    “以为我不敢吗我这就报警, 让警察判你们绑架罪, 杀人罪你们去坐牢,我也不活了”那一瞬间她真的生出几分拼死一搏的悲壮,以死作引, 拉他们下水, 拉他们垫背。

    前面两个人似乎没听见她振声厉喝,你一言我一语, 平淡闲适地聊着最近的时事新闻。

    她的以死相逼和恶毒咒骂像笑话一样,姜品浓分不清此时是尴尬多一点还是绝望多一点,她真真切切地开始后悔,今晚不该来紫金苑,不该得意忘形地跑去秋棠面前炫耀,结果落入她的圈套。

    刚才在车库里装得多无辜多可怜, 她几乎就要相信了她眼中的隐忍, 相信了她这些年来的委屈, 一时侧生几分母性的怜慈之心, 她早该知道秋棠漂亮面孔下的蛇蝎心肠, 挟制记者, 逼停报社,一把翻云覆雨的好手, 如今来要她亲娘的命了。

    姜品浓认定, 眼前绑架她的就是秋棠的人, 人前卖惨背后使黑,那个小王八蛋惯用的手段。

    八年前她就上过一次当,如今又栽进去一遍,怪谁怪她生了这么个狼心狗肺的玩意,连亲妈都狠狠算计

    她扯着嗓子吼“我若是有半点差池,秋棠必定遭报应天谴不得好死”

    前面的人终于有了反应,说话不似刚才的客气,“若是真有天谴这东西,也该讲讲道理善恶分明,你与其恶言诅咒不如嘴下积德,哪怕给自己积点阴德呢。”

    说完便不再理会姜品浓,任她一路张牙舞爪,最后车子停在一家独栋别墅的后院。

    司机和助手一前一后下车,院门落锁,车门打开,从口袋掏出一双手套一块毛巾,手套戴在手上,毛巾团块塞进她嘴里。

    “不好意思,多有冒犯。”不由分说架着她进屋,大门砰地关上。

    姜品浓被架着往前一耸,身体前倾倒在沙发上,她头晕眼花站起来,一把摘下嘴里的毛巾,呸了一口,气势汹汹扑上去挠人的脸。

    胳膊刚伸出一半就被制服,身后有人抓着她的肩膀将她押回去,她再次磕在沙发上,嘴上仍不依不饶,叽里呱啦说着骂人的方言,像个泼辣的村妇,昔日豪门贵气半点也无,姿态难看至极。

    她摇头摆尾不停挣扎“你们想干什么,还有没有王法了秋棠呢,她在哪里,我要见她让我见她”

    她叫嚣的声音被吞没在闭合的门后。

    助手旋上把手,站在房间门口拨通电话,

    “她目前情绪激动不稳定,护理人员正在进行安抚工作医院那边张助理刚刚赶到报纸和底片已经全部销毁好的秦总。”

    姜品浓闹够了,闹累了,已然认清这是个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的地方,她坐在宽敞华丽但信号为零的房间里,茶几上精致点心一字排开,腹中饥饿却毫无食欲。

    仿佛回到了锦城的疗养院,她心中充满不甘,胸中存着恶气,她转过身去,拒绝进食,天还没亮,誓要死犟到底。

    那么多线人,那么多渠道,那么多爆料,她不相信一把沙扬出去,对方真的有这通天的本事将其巨细无遗,悉数拦住压下。

    姜品浓在房中枯坐一夜,眼眶疲红,天际微白,保姆开门进来,将早餐和一叠报纸平整摆放在桌上。

    她没穿鞋子跳下床,光脚踩在地上,连滚带爬跑过去,抓起报纸一页页翻过去。

    财经,法律,娱乐,各个版块都翻遍,红男绿女绯闻政议,一夜过去,世上又添无数新鲜事,唯独不见秋棠的名字。她苦心布局期待良久的头版头条,一个都没有,一个都没有。

    好像这些天以来不过是一场梦,梦里她坐了一趟跌宕起伏的过山车,抛出的豪言壮语全部变成气泡消失在高空,下车后现实依旧一潭死水,不,甚至更糟。

    翻至花都晨报,副版标题赫然醒目

    [锦城富豪再续弦秋家高门新添美艳娇妻,身怀六甲喜结忘年良缘]

    新婚喜宴照片中,秋涵笙两鬓微神矍铄,怀中新娘杏眼粉腮小腹隆起,不究过往风尘,抛开利益裙带,看起来倒真是一对十足恩爱的待产夫妇。

    目光艰难地从新娘高耸的肚皮挪开,姜品浓死死盯着正文中某段小字

    “秋家掌门龙精虎猛,花甲高龄有望再添足斤麟儿,问及婴儿性别,老少新人笑而不答,默契十足。新娘娇而不怯,丝毫不惧水深火热家产争夺,腹中龙凤似乎已有定论。”

    姜品浓眼神空洞“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他怎么还生得出,一定是那个贱人耍了什么花招,秋涵笙这个老糊涂,畜生王八蛋”

    七八份报纸被她捏在手里扭曲撕扯,揉成一团掰成碎片,她喉间溢出破碎凄厉的哭哑“我伺候了他二十年,二十年,一分钱也没给就让我滚了那个贱人凭什么生得出孩子,凭什么继承家业”

    她坐在地上大哭,披头散发,裙钗凌乱,一整夜没合过眼,眼里布满血丝,漫无目的地在地板上抓挠拍打,哭得哑嗓烧喉,哭得头都抬不起来,脸上的彩妆溶溶抖抖,积在一起往下掉,底下素颜的疲态被阳光照得无比透彻。

    姜品浓已是半点斗志不剩,悲壮通通变成悲哀,她如今身陷囹圄插翅难逃,身无分文,为众人厌弃,秋家再也回不去,唯一的女儿与她分崩敌仇,唯一的寄托希冀被折断,所有的希望都落空,输得彻彻底底。

    清风卷帘而入,吹起两张平绢素纸,划出一道弧形丝光,刮过她的脸,落在她面前的地板上。

    一张她计划逃离疗养院,装疯卖傻糊弄众人时,疗养院为她开出的精神病证明。

    一张她被报社网媒以欺诈罪名上诉,法院发来的传票。

    按照合同,她之前收的定金,连同最终酬劳一起按十倍赔偿。天价。

    助手站在门口,告诉她“一周报正在找你的麻烦,法院开庭之前,我们会保证你的人身安全。在此期间,你有充足的时间思考该怎么筹集这么多赔偿。”

    “当然,如果开出的精神病证明属实,那些合同当然就不作数了。”

    姜品浓脑内如钟撞,耳内如蜂鸣,眼前黢黑阵阵,颓然倒在地上,直接陷入昏迷。

    “没料理好家事,惊动了秦总,真是不好意思,在这替我前妻向您道歉。”

    话虽这么说,秋涵笙脸上倒不见半点歉色,笑得和风细雨,一句话将他与姜品浓的关系撇得干干净净。

    秦易铮本也无意在此刁钻,他瞧不上秋涵笙这人,但若非秋涵笙向他透了姜品浓的底,他与锦城这边联动,要扳倒这个女人,还得费不少劲。

    冲着秦易铮的来头,秋涵笙知无不言,拿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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