糟糕

    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是余震来了

    余震大概持续了十几秒,没有上次地震那么强的损害力,但也给原本艰难的救援工作雪上加霜。

    棠宁从帐篷里跑出来,看着许多人跟她一样,眼里充斥着茫然还有恐惧。

    灾难面前,人心都太过脆弱,也再经历不起任何一次分别。

    过了一会儿,她听见周围有人在喊“快那边好像有军人埋进去了”

    棠宁大气没出一声,心脏重重一跳。

    旁边的民众站在刚倒塌的废墟上,求助道“有军人埋在下面,谁来搭把手”

    她急匆匆跑过去,也顾不得医生让她休息的叮嘱了。

    有人议论道“这建筑是典型的二次坍塌。能想象到,那一时刻,他们原本是在营救被困人员,但是余震直接波及到了这栋摇摇欲坠的楼,救援的军人就被埋进去了。”

    棠宁完全乱了心神,脑子里冒出来各类猜测。

    万一万一是程怀恕。

    不,不可能是他也千万不要是他

    在一片慌乱中,她倏然看见那一堆废墟旁边有一枚平安符,早已破碎不堪,就靠着红绳串着。

    由于余震让瓦石滚落,那一枚平安符更是落满了灰尘。

    尽管这样,棠宁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那是她送给程怀恕的平安符。

    让她意料不到的是,这四年,程怀恕居然一直把这枚平安符戴在身上,即使破了坏了,也从未扔掉。

    可一想到埋在废墟下生死未卜的人可能是程怀恕,她的呼吸就像是被扼制住了。

    不等其他人反应,棠宁飞快迈动着步子,仓皇地往废墟上跑去。

    低马尾飞扬,腿上的纱布格外显眼。

    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她噙着眼泪,浑身在颤抖,近乎疯狂地用手去挖那些废墟上的石块。

    周围帮忙的男人劝说道“姑娘,别挖了,这里马上会有军人来完成后续救援工作。”

    但她好像已经听不见那些劝说了。

    眼前像是放电影一样,短暂而快速地过完了他昨晚说的每一句话。

    白皙的手指直接接触到砖块后,只能看见迅速染了殷红,很快又被灰尘掩盖。

    滚烫的泪从眼眶滚落,划过面颊,一滴一滴落入废墟中。

    她跪在石块上,膝盖生疼,仅存的理智却让人忘记伤痛,心里只有千万个祈祷他能平安无事。

    在参谋长的指令下,空降旅另外一队军人赶赴现场,负责移开碎石,救援被困人员。

    周围的民众也纷纷加入进来,一起搬出来了一条能看见里面情况的洞口。

    为首的军官冲里面喊道“程少校,你们没事吧”

    棠宁也汗泪俱下,心里的酸涩苦楚达到了最高峰,怔怔地咬着牙,用哭腔喊着“程怀恕你听得见吗”

    静止的几秒内,所有人屏息以待,期待能听见下面的回应。

    “我还在。”程怀恕的嗓音低哑却有力,“我没受伤,但队里有人被承重墙压倒,请求增援。”

    被压倒在承重墙下的是姜小满。

    幸好余震来临的时刻,他往前跑了几步,上半身在外面,双腿被承重墙死死压住,拖的时间越长,这双腿能保住的概率越低。

    听见他声音的那一刻,棠宁整个人直接瘫软下来,被碎石扎破的手指还在控制不住地发抖。

    增援的队伍拿救生绳甩了下去,问“能抓住绳子上来吗”

    程怀恕目测了下高度和暂存的体力,回应道“没问题。”

    随着事情的发酵,现场已经备好了担架,负责急救的医生随时待命。

    在大家的不懈努力下,突击队一行人被绳子拉了上来,民房的承重墙也被机器吊起,这意味着姜小满总算能被送去救援。

    被救出后,姜小满腿上血迹斑斑,染红了一片作训服的裤子。

    他整个人几近虚弱,在见到了外面的光线后,眼睛闭了好几次,欲言又止。

    程怀恕动作麻利地帮着医生抬担架,声音压着绝望的吼声“姜小满,别睡过去,别睡”

    因为一旦睡过去,就不知道能不能再次醒来了。

    送进手术室前,孟亚松用伤痕累累的手握住姜小满的手腕,这是他来部队后头一回没控制情绪,崩溃大哭道“小子,你说过的,要成为像程队那样勇敢的空降兵,你做到了,所以得给我从手术室里活着出来。”

    姜小满用仅存的体力,带着气声说“保证完成任务。”

    他唇边携着一丝笑意,眼里泛起泪光“亚松哥,要是我有什么不测,帮我跟我的父母说一声,我还是他们的好儿子,对的起身上的这身军装,对的起祖国”

    孟亚松难受的快要喘不过气来,说“好,我答应你。”

    在手术室外等候的时间,程怀恕都没去处理身上被碎石砸到的伤口,他穿着那身布满灰尘的军装,一直笔直硬挺的背脊,那个时刻却像是被一堵无形的承重墙压弯了,弯折成一把极致的弓。

    棠宁被医生包扎好手指后来到走廊,看见的就是了无生气的程怀恕。

    他垂丧着头,唇色偏白,总是深邃深沉的眼眸像是成了空落落的角落,照耀不进去一丝光芒。

    直到身前的光线被遮挡,程怀恕感知到后,敏锐地抬起头,目光起先是迟缓,后来充斥着晦暗不明的情绪。

    棠宁主动抱着他的身体,整个人埋在他怀里,感受到了那瞬间他的紧绷。

    随后,她一字不发地陪着程怀恕一起在手术室外等结果。

    人命攸关的时候,再多言语的安慰都显得苍白无力。

    她只是想替程怀恕分担一下,哪怕是一点,他的担忧与痛苦。

    不知道过了多久,医生从手术室里出来,摘下口罩跟他说“程少校,病人已经摆脱了生命危险,现在转为观察期,暂先不要去探望,后续情况我会随时通知的。”

    程怀恕喉头微动,心头如释重负,最终也只是从薄唇吐出两个字,颔首说“谢谢。”

    入伍了这么些年,他失去了太多。

    也见证过并肩作战的战友跟自己天各一方。

    每一回都像是生剐的疼痛。

    只有经历过的人才懂。

    而姜小满,还那么年轻,程怀恕不能眼睁睁看着一个活生生的人在自己手底下牺牲,那样的话,他会永远无法原谅自己,也不会有勇气去看望姜小满的父母。

    在医生的再三建议下,他被碎石砸伤的伤口也做了消毒包扎处理。

    医生给他开了药,忙的跟陀螺似的,凝眉说“记得,这几天不能抬重物,救援任务只能做点别的力所能及的事情,别勉强自己。”

    两人一起从医疗点出来,程怀恕的情绪才缓和了许多,抑制不住地抬起手,攥住了她不堪一握的手腕。

    月色洒下,薄薄的一层黑发下,男人眉骨如刻,薄唇也像是刀工斧凿。

    棠宁心头一动。

    她踮起脚尖,擦拭过他沾染了灰尘的军装衣领,替他整理好衣物。

    程怀恕注意到她手指的绷带,干涸的唇轻启“手怎么破了”

    “没事。”棠宁看着绷带缠绕的地方,眼神蔓上温情,“你平安就好。”

    想起来什么,她转念又问“我给你的平安符,你一直戴着”

    现在,这一枚平安符被她冲洗干净后,也携带在了身上。

    程怀恕没回答她,明显看到了她受伤的脚走路不太方便。

    他的小姑娘,坚强又炽热,从前是他黑暗世界唯一的光,现在也一样。

    下一秒,程怀恕直接俯下身,打横将人抱了起来,手掌扣着她绵软的腰际。

    棠宁吓了一跳,推搡道“医生说,你受伤了,不能抱人。”

    程怀恕的眼眸里猩红一片,他落了唇,很轻地啄了下她濡湿的眼帘“叔叔这点体力还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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