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便一直陪伴在先皇左右。”

    傅玄邈缓缓张开了口

    “于我父而言,他与先皇之间不仅有君臣之谊,还有兄弟之义。自小,我父亲便教导我要为大燕尽忠。我看着父亲为大燕日夜操劳,英年白头,故而苦读十载,为的就是分担我父之忧。我父亲为大燕,为先皇为陛下,事事牺牲,处处退让一个当朝宰相,在天子眼皮之下被谋害,至今凶手不知所踪世人都说微臣该恨,该怨可臣从未心生怨言,因为臣知道,父亲定然是体谅陛下的。”

    傅玄邈沉静平和的声音和沈珠曦头顶的那条冰冷暗河汇合了起来。

    淹没了场内每个人的头顶。

    刺骨的寒气,从沈珠曦脚底一直涌到她的天灵盖。

    “我父一生为了大燕和先皇鞠躬尽瘁,若是知道今日陛下称他为附骨之疽”傅玄邈直视着台上的沈素璋,轻声道,“该会有多伤心啊。”

    “够了你对朕的禁军究竟做了什么”沈素璋虚张声势的怒容里夹杂着一丝恐惧。

    “陛下放心,陛下的禁军始终在陛下身边,为陛下的安危,日夜坚守”傅玄邈话锋一转,沉声道,“禁军听令王诀谄上傲下,颠倒黑白,在朝中伐异党同,造谣惑众,立即拿下此人,待回建州后交于刑部严审,还大燕一片朗朗晴天”

    “你敢”王诀脸色青白。

    他的话没有丝毫威慑力。

    傅玄邈一声令下,原先像是石像一般的禁军转眼就活了,疲弱衰老的王诀被毫不客气地禁军淹没,也不知中间发生了什么,片刻后就摔倒在了地上,整齐柔顺的白须变得乱糟糟的,锦袍上也印着好几处脚印。

    “傅玄邈你要造反你倒行逆施,早晚会招报应你这天下第一公子早晚会变成一捧黑灰任天下人唾弃你就算除掉一个老臣,也还会有许多个像老臣这样的人,站出来舍身护卫陛下你的奸计绝不会得逞陛下打起精神来,我们还没有输”

    王诀悲怆高呼不断,傅玄邈的脸色微沉,一名禁军察言观色,立即用刀背敲晕了王诀。

    一朝宰相,就这么被堂而皇之地拖走。

    “傅玄邈你就这么对朕的宰相”在满场寂静中,面色难看至极的沈素璋咬着牙开口了。

    他面色青白地看着场中央的人,磨合的牙齿似是在将傅玄邈食肉寝皮。

    “宰相又如何”傅玄邈风淡云轻道,“宰相依然会被奸人所害而正义无法伸张,譬如我父;宰相也会犯错而陷入囹圄,譬如王诀。王诀妖言惑众,蛊惑了陛下的圣心,使陛下认不清孰忠孰奸,微臣的职责,就是帮助陛下肃清耳目,拨开迷思。”

    傅玄邈的目光一一扫过场内僵如石像,面色各异的众人,冷淡清晰的声音挟着万钧之力,如浪涛般冲向众人。

    “诸位若是想替王诀申辩,此时可以开口了。”

    当微风停下吹拂,场内只剩坟墓般死寂。

    月亮已经基本上隐入了云层,只剩裂缝中漏出的冰冷月光,稀薄地虚贴在众人身上。满桌的美食佳肴已经冷却,长长的筵席上坐满了人,可是茶冷了,酒凉了,月光下没有一丝活气。

    那些还在奔腾的血液,也是冷的。,没有一人站出来,挡在朱台上又怒又恐的帝王身前。

    大势已去,没有一个官吏开口说话。他们或是垂下了头,或是移开了眼,不约而同地一言不发,任沉重的缄默流淌在营地上空。

    沈珠曦浑身颤抖地坐在椅子上,紧握成拳的双手指甲深深掐进了自己的掌心。

    手心的疼痛,不及她此刻心情的万分之一。

    傅玄邈的诡辩,她比任何人都熟悉。他总会有方法,将他卑鄙的行为曲解为正义。

    如果在这里继续沉默,她就和以前没有任何区别。头上的这片阴云,将会永远笼罩在头顶。

    身上的牵丝线,她到死都无法摆脱。无论他在或不在,都会深深地陷入她的皮肤,勒紧她的血肉,啃食她的意志。

    “怕什么,老子还没死呢。”

    李鹜吊儿郎当却充满坚定的声音回响在她耳边。

    “敌人认为你输不可怕,可怕的是,你自己都觉得你输了。”

    母妃在她幼时常说的话,也在这一刻回响起来。

    沈珠曦目不转睛地看着全场唯一笔直站立的傅玄邈,勇气逐渐充盈全身。

    她绝不会再重蹈覆辙。

    “既然诸位都不想谏言,那便请陛下移驾王帐”

    “既然无人敢为王诀申辩”

    傅玄邈停了下来,齐聚向沈素璋的禁军也停了下来。

    全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忽而起身的沈珠曦身上。

    一阵晨风拂过营地,在熄灭的尽头垂死挣扎的篝火闪了闪,沈珠曦身上飞扬的红衣红裳,如同场中新一轮燃起的烈焰。

    “我倒想听听你自己的申辩。”

    沈珠曦握紧双拳,勇猛坚定的目光笔直迎向回首看来的傅玄邈。

    “你对因你死在商江浪涛之下的数十万无辜大燕百姓,没有丁点愧疚之心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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