续下去,现在的他不是时遇,而是书里那位有一殡仪馆未婚夫的池树。
    穿书了。
    可池树因为拥有百邪不侵的魂体,鬼男友们虽然馋他但无从下手,原主的金手指在时遇这彻底作废,招阴魂体的他对鬼怪来说,本身就是一块馋人的蛋糕,从来骚扰不断,何况现在婚约缠身,于情于理都逃不掉
    时遇握着酒盏的手渐渐收紧,面上倒是不动声色,他在鬼新郎的注视下学着古时女子的样子,用宽大的袖袍遮住脸饮酒。
    与此同时他咬破嘴唇,嫣红的血丝丝缕缕渗入酒里,与唇相接的盏中酒转瞬被染红。
    原书中池树继承了池家百邪不侵的血脉,现如今就算魂魄换了,按理说这副身躯的阳气也不至于烟消云散。
    反正走投无路,赌一把。
    时遇移开袖子,朝五官端正但僵硬变扭的鬼新郎莞尔一笑,鬼新郎怔了怔,回笑。
    下一刻,时遇收起笑,将被血浸染的盏中酒朝鬼新郎脸上泼去
    “啊啊啊啊啊啊啊”
    鬼新郎惊恐痛苦的捂着脸惨叫,那盏酒似烧红的烙铁一寸寸烫坏他的皮肤,时遇眼睁睁看着对方的五官在酒水里模糊融化,不到片刻,鬼新郎的眉眼化作血水,湿淋淋乱糟糟糊作一团,惨不忍睹。
    纵然是见鬼见多了的时遇,看到眼前诡异的景象也很是新奇。
    身上的禁制随之解开,时遇脱下束缚他的白色绣花鞋,光着脚冲出如灵堂的喜房。
    他推开门扇,见守在外边的鬼丫头媒人都散了,忙合上门扉并锁死,还在锁上点了点唇上的血,然后循着记忆找这栋鬼宅的出口。
    鬼宅不大,放眼望去一片纸白,灯笼幽幽的吊着,随阴风一晃一晃的。
    进门时的热闹如潮水褪去,整座宅子沉在一片死般的寂静里。
    一眼能望到头的回廊此刻却像没有尽头,时遇走了很久很久都走不到头,兜兜转转又回到喜房的门口。
    如此走了四五趟,他心里着急,在鬼宅遇到了鬼打墙。
    喜房被锁住的门开始咚咚的响,面目全非的鬼新郎在试图砸门
    时遇知道胡乱走肯定出不去,迟疑间,院子里腾起浓重的雾,鬼宅里的一砖一瓦渐渐隐匿在雾气中,阴冷的白色像一张巨大的网,糊住视线,让他寸步难行。
    滋滋滋
    鬼新郎用指甲抓挠木门,尖锐刺耳的声音在浓雾中回响。
    时遇不敢再乱跑,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寻找办法。
    一阵冷风拂过,浓雾里隐隐浮出一盏暖黄色的灯,渐渐清晰,正一点点朝他的所在靠近。
    这盏灯光散发着热度,与整座鬼宅格格不入。
    不明情况的时遇目光追随着飘摇的灯,心莫名安定下来。
    光点移近,灯后有个模糊的人影,他站在廊下台阶上,朝时遇伸出手。
    时遇迟疑片刻,抓住他的手。
    有温度,甚至比时遇的手更热。
    为了进一步确认,时遇大胆的摸向对方的脉搏,砰砰砰,明晰强烈,活的。
    那人也不介意,一手提灯,一手拉着时遇走进浓雾。
    时遇刚想说什么,那人顿住脚步,回头,伸手在时遇咬破的唇角点了点血,顺手用血在纸灯上画了个符。
    那盏灯浮在浓雾中,引着他们往前走。
    自始至终,那人都是一副黑沉沉的影子,将时遇护在身后,时遇看不到他的脸,只被他碰过的唇角像被烫到了一样热。
    不多久,两人一灯跨出门槛,随之嘭的一声,鬼宅的大门合上,将满院白雾隔绝在门后。
    鬼宅外是一大片荒野,黑沉沉的。
    黑影回头“剩下交给你了,要小心啊。”
    虽然看不到五官,时遇直觉这人在对他笑,还凑了过来在他颈间嗅了嗅,深吸了一口气,“快点醒过来,有机会一起吃早饭。”
    时遇还没来得及开口询问,黑影松开他的手,随即无声无息消散在风里,连同那盏灯一起,半点踪迹都没有。
    时遇又变成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旷野上。
    黑沉沉的夜空突然炸开一道惊雷,气压瞬间变得极低,阴风四起。
    不安感卷土重来,一双无形的手扼住时遇的脖子,他如溺水之人拼命挣扎,氧气从他身体里一点点流失,死亡逼近
    时遇惊恐的睁开眼,捂着脖子拼命喘息。
    卧室里的窗帘没拉上,一道闪电划过照亮屋子,他在床头摸索片刻,按亮壁灯。
    卧室的装修摆设十分陌生,正对着床头挂了一面巨大的穿衣镜,他看到镜中的自己还是池树的模样。
    真的穿书了。
    他和镜中陌生的自己对视半晌,而后放弃的叹了口气,扯过面纸擦掉额头冷汗。
    刚才那场冥婚也并非只是梦,如果不是提灯人的出现,他现在恐怕要和名叫孟长柯的鬼洞房了
    时遇环顾四周,尽快让自己熟悉新的环境和身份。
    池树的角色他印象很深,这倒霉孩子不仅仅莫名其妙有一殡仪馆鬼男友,还因为家族诅咒的缘故,死于二十二岁。
    和时遇死的年龄一模一样。
    他从床头的背包中翻出池树的身份证,确认如今的他十九岁。
    还有三年可以活,或者说,还有三年时间让他想办法避开死亡。
    时遇将身份证拽在手中,又一道闪电划过夜空,壁灯滋啦闪了闪,灭了。
    屋子再次沉入黑暗,屋外轰隆隆的雷声。
    窗外暴雨敲打着玻璃,哗啦啦,没关严实的窗户被风吹开,冷风挟着雨水落入屋中。
    暴烈的雨幕后似藏着什么,时遇紧紧的盯着窗外,面对危险的本能让他握紧放在床头的瑞士军刀。
    必要时刀可以砍人,如果对方不是人,还能砍自己放血。
    毕竟池树身体里流着的血可以吓鬼。
    吱吱吱
    指甲刮挠玻璃的声音令人发毛,可除了晕开的雨水,玻璃上什么都没有。
    一股恶寒爬上时遇的脊椎骨,弹出的刀刃在潮湿的夜晚泛着寒光。
    吱吱吱这声音就似刮在他头皮上,刚逃离了一场冥婚的时遇,神经早绷到极限。
    吱吱吱、吱吱吱
    叮咚
    客厅的门铃蓦然响起,指甲刮玻璃的声音截然而止。
    时遇站起身,警惕的望向大门。
    叮咚门铃再次响起。
    “谁”时遇站在门边手握军刀,沉声问。
    门外之人沉默片刻,声音捎着笑意“你室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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