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秦广王也追上了云雀,傀儡拉扯住梳骨寒其中一条丝线,顺着它直扑云雀面门
    云雀安静地垂下长长的睫毛去。
    她匀长的呼吸撕扯出雾白色的长线,蓄起的气劲顺着凸鼓的青筋游走至臂膀、手腕、指尖,云雀十指交叉、一齐扣拢,两条胳膊高举而起
    她的姿势像是在锻炉边打铁,以拳为锤汹汹下落,直接把秦广王的脑袋砸进了身下的乌瓦里暴躁的气浪推卷出白色的圆环,整面房顶着寸寸爆裂,云雀的拳锤再次轰落、轰落、轰落
    周流七星锤
    千钧一发之际云雀将梳骨寒改用炼炁操作,选择以自己空出的赤手双拳来对付最棘手的秦广王它到底还是一具人偶、一堆精密复杂的零件、一块没有生息的铜铁而已,天底下还没有周流七星锤法驯服不了的材料
    秦广王的头颅砸穿了房顶,既而整个房顶坍塌着陷落傀儡的身体完整地下坠了一瞬间,便崩解为无数细碎的残缺。
    铮
    待命的梳骨寒防的就是这迅疾无匹的元磁轮,翡翠色的丝线交错着死死卡住了它。两个偃师的命械悍然相撞,性能、结构、操控技艺锵然交锋,锋利的齿轮轰鸣着将纠缠的梳骨寒锯断,盘根错节的丝网又瞬间重生。
    云雀本人却狼狈了许多,她的膝骨尽碎,险些和坍塌的屋顶一同摔成几块。她狼狈无比地在断瓦碎木里抱头滚了一圈,强撑着支起了上身。
    当
    梳骨寒的重生速度终究还是跟不上元磁轮的切割,被缴卷成了无数断裂的翡翠碎屑红云厉喝出声,元磁轮骤然一分为二,黑白两轮在凌空旋出陡峭的圆弧,向着云雀当头削下
    死
    滴答。
    凄艳的暮色彻底沦为遮天蔽日的黑暗,惊电在云海里绽开明锐的枝状分叉,苍劲雄浑的惊雷震醒了整个极力装睡的小镇。
    家家户户皆被剧烈的震动所惊,以为是天灾降临,张皇地跑出屋内;
    磅礴的秋雨从天而降,漫目都是凌空相撞的粉末,汹涌的雨声掩去了漫过所有凛冽的杀机;
    金墨似的浓云裂开一道犬牙差互的缝隙,流银似的月光淌成一张褶皱的薄纱,将凌空狂舞的冰晶映成了璨璨的碎银
    静、静、静。
    云雀和红云在最后关头都舍去了花哨的技艺和命械,将暴降的大雨用炼炁化成了致命的冰刃,以最原始的力量正面交锋。四处都支棱着寒气凛冽、奇形怪状、银光灿灿的冰棱,但是有一些在迅速消散成水雾
    胜负已分。
    那是有一方死亡,消散的炼炁支撑不住物质的演化,冰棱自行退回了原来的模样。
    鹤阿爹落在了乌瓦上,又惊恐地扇起翅膀“小云雀”
    两道疾风从他身边刮过,薄燐和闻战向陷落的屋顶冲来,又不约而同地定住了
    红云。
    红云静默地站在屋顶,仿佛是一剪燃烧在冰雪上的火霞。
    闻战大骂了一声,纵身跳进坍塌的屋顶下方,差点被迫面而来的冰刃捅个透心凉
    闻战握住了云雀的手腕“我我我”
    云雀跪在一堆鸡零狗碎上,眸光暗淡而涣散。之前坍塌的屋顶救了她一命,最后关头女孩以这些断砖碎瓦为挡,构造起了一片潦草的防御,红云的最后一击大部分都落在了它们上面。
    云雀神色恍惚地问道
    “死了吗”
    “你没事就是他死了”闻战抬手揉了一把云雀的头发,少年上飞的眼尾后知后觉地发红,“你他娘的把人吓死了,活着也不吭一声”
    云雀咳嗽起来“带我上去。”
    闻战把云雀抱到了红云跟前,后者已经被一锥冰刃钉在了原地,人却还保持着几绺清醒的神思“小偃师。”
    “离开这里。”红云嘶哑着出声,“我打不过悍将,你最好别遇上他。”
    云雀紧咬着下唇,伸出结着寒霜的手指,从自己头发上拽下了五片铜钱,又去扒拉红云发上垂落的红线。她瘫软的手指不由自主地发着抖,试了好几次才把五片铜钱系在上面。
    “十钱偃师,红云仙人。”
    云雀撩起蘸着细碎冰碴的睫毛,对上了红云的眼睛
    “你作恶多端,为害一方,死有余辜。”
    红云怔愕地看了她片刻,面上缓缓地展出一方笑纹
    “五个铜钱,正好买我一本图纸,在我内襟里。”
    傀儡戏乃是云秦三绝技之首,怎么可以断在他这个腌臜小辈这里
    云雀睁大了眼睛,还没想明白他话里传承的意思,红云便放声大笑了起来。他笑得放肆、笑得快意、笑得无所顾忌,大声嘲笑着自己
    他自诩修的是“盗命道”,向这不讲道理的人世偷财、偷命、偷生,为非作歹、行恶一方,什么不敢偷,什么不敢杀
    却唯独不敢称自己为傀儡戏派的后人,脏了祖宗的门面。
    笑声戛然而断。
    沛然的寒雨被月光塑成璨璨的碎银,天地皆是凄清杳茫的雾白,他是最后的火红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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