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男子戴得面具,一身蓝白清纹,贵怀于身。卫坤仪却只是冷淡地“国师。”
    他就是国师
    沈青昭立即警惕,她藏于柱后,那丹修男子独撑一把伞,他正是在狱中以净魂之由在四下搜寻她的背后之人当日符师皆在上,只少一人,沈青昭去了哪里,要做什么,他仅凭上禀就可一叶知秋。
    他怎会来这里
    然而卫坤仪并无兴致,她落一眼大门,人已不见。
    沈青昭不由紧张,比起那位国师她其实更小心卫坤仪。
    “卫大人在等谁”年轻男子温然问,不等卫坤仪答,他就笑“多有得罪,我只见你常往此望。”
    顿了顿。
    伞下人只抬手,手腕白布一晃,她将黑发撩上来挂耳,不以为意“我在等一个姑娘。”
    “我府上多了一个姑娘,她需要我,多陪她。”
    年轻男子眸色稍变,沈青昭藏在柱后,也一时脸色凝固,这算什么曲解
    她前几日确实叫卫坤仪多陪她,可当时本在套话,卫坤仪也听得出来,为何又在这儿指鹿为马
    “原是如此。”年轻男子清咳三声,他本无心追问,却听卫坤仪道“国师可曾陪过姑娘。”
    “什么”他讶异抬头,清亮瞳底却只映出一个侧身,卫坤仪抬头,看着京城方向。年轻男子一皱眉,那里边可是卫府
    街上有雨掺风,卫坤仪不走,她身子单薄,叫人忍不住添衣。
    可就是无人敢上前。
    绝非是她太冷,也许是一种天然敬畏,有人一生追求大地与高云,但有人生下来,就仿佛教规神樽,立在那儿就能令众生望而兴叹,顶礼参拜。有些美而神秘的人,老天仿佛为了杜绝完美,让他们多少磕碎。
    所以卫坤仪的伤定事关某种血脉,年轻男子不敢问。
    他停止打量。
    背后却炸响一个吼声“闪开”
    这时殷家马车齐齐上街,一乘,两乘,三乘轱辘溅起雨泥,纷纷乱甩,行客忙避让。那俩人不动,马夫叫喊“别挡路”本欲一冲而去,却不知哪里来了一股力量扭曲方向,马夫草帽掉落,他满面震惊,马驹只不停蹄鸣,拽不住地躲开二人。
    “不怕死”马夫低声着,那俩人真奇怪,还好殷家是灵修,这群马皆通灵性。
    马车内蓦地传来斥责,他连忙道歉,最后才继续扬鞭。
    沈青昭仍藏在柱后,她见过太多鬼怪,故此并不奇怪。哪知年轻男子却道“您的力量就连马儿都可感知,可真叫人害怕。”
    感知
    她一怔,修士不让马撞上自己不很正常年轻男子一拂袖,牙牌晃动,他打理着风吹乱的褶皱道“殷家显贵,马车多布结界,可避开山道砸石、符术横拦,卫大人的力量就连这张符都觉危险,适才避让。”
    沈青昭更皱眉。
    “我只是一介丹修,托大人的力量得以避让,实在感谢。”年轻男子冷声,“不知您可听闻过异教徒一事”
    卫坤仪这才看向他。
    年轻男子道“有妖邪自诩神仙,当地妇人已不修中馈,休其蚕织,而学起巫祝,鼓舞事神,荧惑百姓妻女。我已查到一些线索,扶风郡曾建几处神祠,是日我将派人递交于卫府。”
    他口中道是改日,可细究起来亦不过推辞。
    雨又大,帘幕遮避谈声,沈青昭听得不真切。在相谈后未过多久,年轻男子撑一把伞,经过时,他冷淡“告辞。”
    这个人背道而驰。
    沈青昭本以为卫坤仪会任他走,未曾想,她一声清冽“国师。”
    那俩人明显不对付,年轻男子止步,伞一转,就见卫坤仪平静地看着他。
    “路上小心。”
    她一对漆眸意味深长。
    年轻男子脸一冷,很快离去,沈青昭不解其意,卫坤仪不像会嘲讽他人之辈,何要临别前说这等话就在这时,长街上忽响喧闹,筐篓倒地,丹瓶砸碎一地。有人大叫“有贼”话声未落,屋顶就有一黑影逃窜。
    有人抢东西
    沈青昭立即跑出来,人群散开,那个年轻男子正坐地上。
    可她不是来帮忙的。
    嗯,看热闹。
    只见男子方走神,一个功夫就被早盯上怀中好物的人抢夺。
    堂堂一介以丹媚帝的国师竟沦落至此,沈青昭暗道“好惨,这叫什么欺负人家修炼丹药的不耍剑”
    与此同时,年轻男子一脸慌乱地揪住修士衣领,他失了态,急切地吼道“谁帮我夺回来我回去定对他重重有赏快,谁去抓回来,里头的东西十分重要”
    哗地一声,他腰上的牙牌下掉。
    朝廷人。
    本紧张的氛围陡然微妙,围得一群人,他们撇嘴无视,这可是丹市,能来此买药的绝非良善,又岂会对一个权贵走犬路见不平而各铺还算正经丹修宗门,可一心浸药,派到这边的也不过初阶弟子,他们更算有心无力。
    “别愣着。”年轻男子见还有人尚在犹豫,在情急之下不禁喊出“谁能把东西拿回来,我可以满足他提的任何要求”
    方才还算有心帮忙的,顿时扫了兴。一个修士冷嘲热讽“我的心愿就是,京城那群人莫再踏足此地。”
    年轻男子一怔,半晌,他察觉牙牌落地已成众矢之的,刚要反唇相讥,一直隔岸观火的卫坤仪忽道“什么都行”
    他冷然一甩长袖“当然”
    立马回身,却根本寻不见人。
    那个“然”字还未落地,卫坤仪不知何时一跃高空,游鱼似的孤光撑破雨翳。她既不追,也不出剑,反倒长剑化为一排虚影绕身,整条长街冷器响遏,锃锃伏击。
    一切都为她所占据。
    她一振袖,千剑齐斩,屋顶上齐刷刷下刺一排规整痕迹。
    盗贼寒毛卓竖,若不从屋顶上下来,只得中剑,可他这一跳,却又不偏不倚地被掌风掀起,继续脸朝地一闷棒摔下去。
    卫坤仪岿然不动,细雨纷乱,却近不了她半寸。
    她只淡声“好,那你现在就把线索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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