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满桶清水倾泻而下打在实木地上的声音充斥了和室。昏暗起居室中,只有床上投映的月光打在门窗,隐约晕染惨白的光。
    我想我可能是疯了。
    我站在血泊中,身上到处是残留余温的鲜血,周围被满地散乱的残肢断手包围,唯有一小片落脚之处。
    这里死了很多人,且死状奇惨无比。
    都是我杀的。
    浓郁的血腥味一股脑冲进我鼻尖,撞得我精神恍惚,下意识丢下手中的断手,又狼狈坐回地上。
    碰撞地面的那一刻,沉闷的疼痛便袭击了脑袋,撞出了眼眶中徘徊许久的眼泪,几颗泪珠便气势汹汹地叫嚣出逃,串成上气不接下气地大哭。
    你吃人的时候,在想什么
    那个人说话时的面容还在我脑海中不断回放。他的决绝,他的失望,还有直击人心的发问,现在就像毒蛇缠绕,不知道何时会咬上致命一击。
    我本来应该死去,和无惨一起。
    但我仍然如现在一般苟活,只因继国缘一在最后关头放下了日轮刀,选择放我们离开。
    见过他眼里决然的人,都不会料想到这般结局。我不明白他为何做出这样的决定,也不愿去多想他为何做出这样的决定,但我现在却像被心魔纠缠似的成了个疯子。
    满室的堆积尸体,就是我疯了的证明。
    内心就好像有一个声音不断催促我
    快点变强、快点变强
    不想今日局面再现,就不断地杀人、吃人,别让自己成为别人的累赘,也别让无惨再为自己受伤。
    所以我堕落成了个怪物,无论老少男女,一并吃尽。直到如今冷静下来,又觉得自己无耻至极。
    仗着继国缘一网开一面地放生,反倒越发放肆,烧杀抢掠。
    他如果知道我做了这种事,绝对恨不得将我砍成百片肉馅。
    然而事情就是到了这样的地步。他后悔放我离开,也只能暗自咬牙;我后悔红眼杀人,也只能承认罪行。
    “没关系”
    我胡乱擦拭着脸上的血迹,安慰似地低声自言自语,“都没关系”
    只是吃人而已对鬼来说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然而正要抬起头,突然对上那躺倒在血泊中的死人,一双黯淡无光的目光充斥着死前的恐惧与怨恨,直愣愣地盯着我。
    我心中一阵撼动,正要迈出的脚步像被地面吸住了一样,抬不起半分,逼迫着与那人对视。然而越看,阴森的凉气便越发狂妄地侵袭我的身体,直叫人发颤。
    后背像有一只大手压着我,掐住后颈逼迫我与那人对视,直面自己的所作所为。
    你们这些怪物,才是该死的生物
    缥缈阴冷的口吻就像什么人朝着耳边吹了口气,冰冰凉凉,难以捉摸。
    我猛地转头,伸手向着空中一划拉,却只打散了几团聚集的空气,什么也没有,好像方才的声音不过是我的幻听。
    我急急喘着气,摇头要擦拭掉额头的冷汗,却突然见到屋外的一个身影。
    门窗紧闭的室内,熟悉的身形随着月色倒映在门面上,一动不动。不过一个黑漆漆地影子,我却很轻易能辨别那是无惨的身影。
    他不知道在那里站了多久。只是站着,却不进来,甚至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无惨一定知道的,我是如何同疯子一样杀了所有的人、如何贪得无厌地吞噬血肉,最后还像个无耻掠夺者做些无用地忏悔。
    但他就是站在那,不说不做。倘若我没能转身,便在这待上整个夜晚,就永远也不会看到他站在距我不远的后方。
    我的心里一时间乱了套。
    我不敢出去见他,因为这副弱小的姿态只会遭人厌烦。哪怕心里像猫抓一样渴望同他说话,身体也只是倔强地待在屋中。
    只是无惨的身影便成为了无数光源的聚焦点,让我不住地向他那处张望。即便强迫着自己冷静,却也会在不知不觉中盯着他出神。
    于是便这样,不过须臾而过的夜晚却仿佛年月般漫长。我在此间坐了多久,那道身影便在屋外待了多久。
    两个人心中都瞒了难以言说的话语,诸多疑问也都深埋心中。我想着,从前的自己可不会这样把心事藏着掖着。
    什么时候开始成了有所顾忌的大人,我已经记不清了。但第一次意识到这样潜移默化的转变,便在这次。
    我可以装聋作哑,可以无所事事,也可以像个傻子浑浑噩噩,但一切的前提
    别扯上无惨。
    我好像对他越发依赖,有什么难言的情绪在滋长。往日数百年的时光,那颗诡异的树苗不过在暗处盘根错节,现在就要破土而出,疯狂蔓延。
    那种感情疯狂而肆意。不知为何,我有隐约预感,将来的某一天,它会将我毁灭。甚至如无形鬼魅的火焰,将无惨也吞噬其中。
    人有人间秩序,鬼有鬼中规则。数百年之久的时间里,这个见不得光的世界也衍生出一套蛮横残酷的法则秩序。
    鬼们捕食弱小人类,畏惧强大的存在,而至上实力的巅峰无惨,就是所有人不可言说的恐惧。
    我应当是个特殊的存在。在鬼世界,最高秩序十二鬼月逐渐成型的时候,我就处在了极为尴尬的位置。
    明明实力极弱,偏偏无人敢惹,所有人见到了都不敢上前惹事
    不,除了童磨。
    我必须要说,童磨是我活这么久以来见过最有意思、也是最奇怪的家伙。至于奇怪在哪,绝对绕不过的话题就是那双彩虹一样夸张的眼睛。
    实话说,第一次在上弦换位血战上见到他时,我被那浮夸的血鬼术和眼睛吸引了目光,脚都迈不开了。哪知道就这一眼,从此让他盯上了我。
    “绫音大人”
    一阵高亢歌咏般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我转头,果然是那个熟悉的身影,摆弄着金灿灿的铁扇,摇曳生姿地走过来。
    “你做什么”我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一步。
    童磨没有同以往一样露出伤心的表情,顺带说上几句浮夸虚伪的言辞。只是眯着一贯地笑容凑上来。
    “不要那么见外嘛,绫音大人在我心中可是很特别的人呢,如果对我露出那种表情会很令人伤心的嘛。”
    我偷偷抹了把脸,确定自己并没有露出什么奇怪的表情,也明白他这是在瞎说。
    “你有什么事吗”
    “嗯”他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像极了哄小孩语气,“是那位大人的吩咐啦让我带您去些有意思的地方,好消磨消磨时光。不然成日待在无限城,谁都会受不了的吧。”
    我挑挑眉,露出怀疑的表情。
    他坦然地接受我的注视,似乎丝毫不在意被我看穿这拙劣的关怀问候。
    老实说,无惨最近挺奇怪。他再也没和我提过吃人的事情,虽然也是神出鬼没,但似乎开始重视起自家妹妹的身心健康发展。
    我寻思着自己还没到心理变态的地步,但他动辄派遣童磨过来“探望”,我就不得不怀疑自己是不是成了他眼里的问题儿童。
    毕竟长兄如父,无惨自觉担起为人父兄的职责,还是很有说服力的。
    只是童磨
    我回想了下前次同他相处的经历。参观所谓“万世极乐教”的大本营,再观摩大教主悲天悯人的慈悲姿态,这让我不得不怀疑他口中的“玩”是个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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