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堂之中,身后跪拜众人垂首做低泣状。
萧蔻略看了一眼便收回自己的视线,心中不禁觉得讽刺。
这里跪着那么多人,又有几个人是真心为母后哭泣的
满朝上下,谁人不知,皇帝宠爱贵妃袁氏,皇后早已失宠多年,若不是膝下有一子一女,嫡子贵为太子,这后位怕是早就保不住了。
此刻,灵堂之中便没有宠妃袁贵妃的身影。
正宫皇后病逝,宠妃甚至是庶子却不需前来跪孝。这便是她的好父皇做下的好事,这便是当今晋朝皇室的风气。
萧蔻垂眼,藏住了眼中的狠戾。
她掐着自己的手心,恨恨的下了决心。
最好不要让她抓住任何一丝机会,她抓到机会的日子,便是袁贵妃五马分尸的时候
还有她的好父皇,定要让他付出代价。
“南王柏衍到,为皇后娘娘上香”
太监口中突然响起的唱和声,让萧蔻抬起了头。
第三代南王柏衍,一身素色衣饰,缓步走进了室内。
她望过去时,他也正好看了过来。
四目相对,萧蔻先转开了眼。
上一世也是在母后的灵堂第一次见柏衍,只是当时自己悲痛哭泣,无暇顾及其他。
除了素白的袍角,什么也没看到。
此刻她跪立在侧,眼眸中可见他上香的动作,礼数周全并无敷衍之意。
萧蔻心中立时便生了感激。
她没有忽略掉,在柏衍进来之内,室内跪着的众人心思活跃。
虽看似跪着没动,却在宽袖的遮掩下,偷偷抬头打量起这位还需再过一年,才及弱冠的新任藩王。
见他身形修长,外貌英俊矜贵,举手投局之间,难掩优雅风姿。
底下的人心思更为活跃了起来。
就算是还在跪灵,也不妨碍他们纷纷在脑中搜刮着自家的妙龄女郎,盼能达成所愿。
他的封地虽在大江以南,距离燕京并不算近。
可南王乃是当今异姓王中的第一人,封地广阔富饶,“北帝南王”的称号可不是白叫的。
而柏衍,未及弱冠,尚未有妻室,自然是人人都想沾一门亲的香饽饽。
等他上香之后转身,暗中打量的人复又低下了头。
退出室内前,他又看了一眼跪在首位长公主萧蔻,这一眼就看得有些久了。
萧蔻感觉有些异样的注视,抬头回看过去,柏衍眼中的打量和意味深长,让她觉得意外之下微愣。
很快他便收回了眼,抬步离开了。
只留萧蔻一个人跪在原地,久久的回不过神。
她控制不住自己的想法,总是想要去探究,柏衍眼中的意味到底是什么意思
也许是此时的四面楚歌,让她尤为的敏感,不愿意错过任何一丝希望。
暗暗在心中拿定了一个主意,再度悄无声息的垂头跪着,直到日落西陲。
夜色渐渐地深了,跪灵的人各自退出了殿门,灵堂中暂时安静了下来。
萧蔻跪在棺木前,将自己想说的话,能说的低低的说出了口。不能说出口的,也在心中默念了一遍,才起身离开。
回到寝宫之中,萧蔻低声吩咐几句,若竹和如兰便手脚利落的搬来两件太监的服饰,帮她换上。
夜色掩饰下,萧蔻快步进了东宫。
上一世柏衍便是客居在了东宫,希望这一世他仍旧在。
母后病逝,父皇只知与宠妃寻欢作乐,苦了她的皇兄为了赈灾在外奔走,连母后最后一面也没能得见。
那些父女之情,在上一世就已经做了了结。
今生,萧宏只是一个昏聩的皇帝,让死后得以重生的萧蔻生不出一丝的孺慕之情。
借助着手中皇兄留下的东宫令牌,萧蔻带着若竹轻而易举的进了东宫。
这里是她自小便玩耍的地方,熟悉得不能再熟悉。
东宫尚无女眷,柏衍住进来倒是没有什么大碍。
她轻车熟路的便找到了侧殿的厢房,门口有人看守着,看样子大概是柏衍的下属。
到了皇兄的地盘,萧蔻并未再掩饰,她脱下头上的帽子,露出自己的全貌。
一字一句的自报身份“烦请通报一声,长公主萧蔻,上门拜访王爷。”
身份尊贵,口中却难得没有高傲和盛气凌人,前世今生这许许多多的磨难,早就磨去了她的棱角。
门口看守的人拱手作礼后,便没有了动作。
烛火闪动,窗牖之上隐约印出男子挺拔的身影。
他是能听得见她说话的,萧蔻心里清楚。
果然,过了片刻,室内便传来男子清朗的回复“安书,请长公主进来。”
门外的安书得了令,旋即直起身打开了房门,作势请萧蔻进入室内,而若竹被安书留在了门外。
房门被关上,室内又恢复了静谧无声。
萧蔻抬步朝里,绕过绣着山水图屏风,终于看到了桌案旁安坐的柏衍。